正德十六年四月二十五日。
王阳明入京,帝诏,升其户部尚书兼国子监祭酒。
四月二十六日,全国高道汇集京师。
河水两岸晓烟杨柳绿,御花园里春雨杏花红。
朱厚熜侧卧在软榻上,手里翻看着一本《传习录》。
书是刚印好的,字里行间散发着一股墨香,让人心旷神怡。
这本书是划时代的,在多种意义上都是。
朱厚熜亲自为这本书作序,开天辟地地在书里用上了标点。
手指轻轻抚过书页,带着一种温润的触感,和抚摸书籍独有的摩擦。
恍惚间,朱厚熜眼中,出现了那个面容消瘦的中年,颧骨很高的先生。
朱厚熜感慨,时代造就英雄,可有些人却影响了不止一个时代。
身在华夏,是王守仁的幸运,可大明有王守仁,又何尝不是大明的荣幸?
朱厚熜思绪纷飞,他想到了此刻大洋彼岸的另一个人,另一个改变了世界的人——马丁路德。
两人处于同一时代,年龄也相仿,共同扛起了个人主义的大旗,推动了个体意识的觉醒。
他有些叹惋,两人都发动了思想的革命,可最终的结果却大相径庭。
心学起初攻城掠地,可依旧被程朱理学收复了失地,没有占据正统意识的地位。
但是在西欧,在被神学统治的西方,新教却突破了天主教的束缚,催生出了资本主义革命,掀起了时代的浪潮。
想到此处,朱厚熜从软榻上起身,言道:“是该去见见先生了!”
麦福递过来一件天青色的道袍,朱厚熜从容地穿上。
“黄大伴,朕让你准备的东西带来了吗?”
黄锦闻言,招呼了一声小长随,随即呈上来一个淡黄色的匣子。
里面装着的正是新雕版的《传习录》,连同淡蓝色封皮的《易经》和《九章算术》。
朱厚熜亲自翻看了一下,淡淡点点头。
黄锦上前小心接过匣子,跟在了朱厚熜后面。
朱厚熜带着黄锦、麦福,再加上身着鱼龙服的陆炳,几人直奔国子监而去。
国子监内,王阳明正在教授学生。
雄浑有力的声音在学堂里响起:“诸位随我读诗,那不妨以对联相试。”
言罢,他从上方的主位上走了下来,学子们脸上则满是惊讶。
王阳明的学问和本事,他们都从父兄的嘴里听说过,心里也对他佩服得很。
陛下对他委以重任,户部尚书重任在身,大家打赌王阳明兼国子监祭酒,只是一个闲职罢了。
郭勋的二公子更是信誓旦旦:“王大人要来国子监教书,我倒立半个时辰!”
此刻,这位二公子却是全然不顾当时的赌约,一脸星星眼地看着身着红袍的王阳明。
他四下扫视一番,立刻站起身来,大声道:“先生,吾愿一试。”
他言道:“千尺水帘,今古无人能手卷!”
“妙!看不出来,郭公子,还有这等文才!”
在场众人纷纷附和,一下子对这位勋贵公子都有些刮目相看。
郭岩挺了挺胸膛,大有傲视群雄之感。
但随即学堂里响起一道清润的声音“一轮月镜,乾坤何匠用功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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