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真死了,那片平原上最后一个强大的祭司死了,属于祭司的时代也就过去了。
鹿野平原迎来了大洗牌,好好的一个春日,变得比冬日还要寒冷。但无论是谁,或凶狠、或残忍的表皮下,藏着的是不可言说的恐慌。
这么多年过去,那些有勇气离开的,都离开了。熬不住岁月侵蚀的,都死了。鹿野平原最后还剩下什么呢?
他们这些剩下的人,又该何去何从?
褚秀秀就在这恐慌中,悄悄离开了鹿野。她是诈死的,没有让任何人知道拓真的女儿还活着,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新世界,找一个不知道是生是死的人。
“三个月前……”相野重复着这个时间点,道:“你说拓真是三个多月前死的,他死之后你离开鹿野,也就是说,这次的门,就开在瀚海?”
褚秀秀点头,“准确来说,是开在海上。我直接掉进了海里,幸好是魂体,淹不死,但那里离岸边太远,我足足在海上漂了三天才看到城市,谁知道就刚好碰见褚秀秀坠海。等我发现她,想过去救她的时候,她已经断气了。我就干脆附在了她的身上,以褚秀秀的身份被救了起来。我虽然夺舍,但真的没有害她,灵魂刚死的时候其实身体是还有反应的,在这个时候附身,就还能‘活’。”
邢昼:“活的几率有多大?”
褚秀秀:“拖的时间越久,几率越低。最好是刚咽气就附身,等于是给这具身体直接换了个灵魂,但也有失败的风险。”
褚秀秀在赌,她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悄悄上岸,找一个合适的对象下手,比附身一具尸体要好。
但那样做就是杀人了。
邢昼:“你的父亲没有给你钥匙?”
褚秀秀沉默,末了,深吸一口气,道:“给了,但我没能守住,如果不把钥匙交出去,我不可能活着离开鹿野。这十年里,钥匙送回来的很少,我父亲也拿了一把。他最初……是不希望我们离开鹿野的,他说外面的世界不一定适合我们。”
邢昼追问:“那他最后为什么又让你离开?是因为怕他死了之后,你会遭遇不测?”
“是,也不是。”褚秀秀卖了个关子,收敛起伤感情绪,又笑着问:“我已经回答你们的问题了,甚至还多回答了很多,现在可以给我买焦糖奶茶了吗?”
褚秀秀是真的很喜欢喝奶茶,等服务员终于把奶茶端上来的时候,她双手捧着喝了一口,舔着嘴角边沾到的甜味,幸福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相野一直在若有所思地观察她,这时放下咖啡杯,说:“那篇扒一扒的贴子,是你们故意放到网上的?”
褚秀秀顿住,随即微微睁大了眼,说:“你这么快就猜出来啦。”
相野:“沅故意把你送到我们的面前,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
褚秀秀:“我们在网上交谈的,不安全,他也没告诉我什么绝密。我知道你们在追查楚怜和鹿野的其他人,但我真的不了解。来这边之后,我还没接触过任何一个鹿野的人。但沅信任你们,我信任沅,所以我愿意站到你们的面前来,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我可以配合,有什么想知道的而我又恰好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们。”
“你就这么相信他,不怕我们根本不买账,直接把你当成鹿野的罪人杀死?”相野眯起眼。
“那你们不是没杀我么。”褚秀秀支起下巴,“于丽丽那个草包都能活着,我为什么不能?我可是拓真的女儿。”
拓真的女儿,有赌一把的魄力。
“关于你的身份,我们会进一步确认。”邢昼说着,扫了一眼外面马路上的公交站台。巧得很,那个公交站台就是离瀚海一高最近的那个,应该也是真正的褚秀秀报警那晚所在的位置。
他又看向褚秀秀,“说说真正的褚秀秀吧。”
褚秀秀稍稍露出正色,道:“这三个月我也一直在查。那天晚上我确定是有第二个人存在的,这个人游泳很好,我过去想救褚秀秀的时候,他已经弃船游出一定距离了。但是那里离岸边很远,灯光照不到,所以其他人都没有发现他,我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短头发的,应该是个男性。”
邢昼:“确定没看清?”
褚秀秀摇头,“当时我已经脱力了。在海上漂了三天,到最后几乎是随波逐流的状态,发现褚秀秀已经死了的那一刻,我必须在很短的时间内做出应对,根本无暇去顾及那个男人。”
邢昼:“有怀疑对象吗?”
褚秀秀没有回答,隐晦地瞥了眼收银台的方向。相野很快了解到她的意思,“你怀疑服务员,还是老板?”
这家书咖正好在公交站台对面,太巧了。如果褚秀秀在那里等车,书咖里的人能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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