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此时的张珂,正徘徊踟蹰于筹饷司门外,愁眉苦脸,真真是愁容惨淡,欲死不能!
本以为辞官已经是最坏结果,谁承想皇帝竟将他打发到筹饷司!
他身为给事中,简单说就是监督别人干活,看谁不爽便可风闻奏事,毫无证据也能弹劾一通!
哪怕对方是阁臣也无妨,还能获得不畏权势、仗义执言的美名!
可现在完全反了——他变成了干活的那个!
筹饷司的活儿好不好干,他能不清楚?
要是好干,也不会这么多人明里暗里的使绊子了!
更要命的是,皇帝并没有改变他的官职,这也就意味着,他徒具户科给事中之名,却因不在衙门办公,被实质剥夺了原有职权,今后筹饷司的工作才是他的差事!
将来干的是好是坏,还不是柳姓小儿一言决之?
彼此早有“仇怨”,怕是有罚无赏!
这且不说,退朝之后,张珂回到衙署,方知什么叫人情冷暖,什么叫风刀霜剑严相逼!
往日亲近的同僚见了他,无不面生厌色,如闻恶臭,如观奸贼,俱是冷眼相待,谑语相讥。甚至有与他交好者当面啐地,恨叹自己“有眼无珠”,作割席绝交之态!
“完了,辛辛苦苦积累的名声,全完了!”张珂心中惨叫,徒唤奈何。
他失魂落魄,在公房内如坐针毡的呆了会儿,很快领了谕旨。
无颜久留,狼狈而走。
到了筹饷司,通报之后,门子进去禀告。
张珂在原地等待,强打精神,暗思今后该如何自处。
且不说皇帝的真正用意,既然自己皇命在身,现在便是这筹饷司的“监军”!见面之后,该先斥其渎职!令其生惧!如此,今后方好游刃有余,进退自如。
那些威胁他的人,虽未表明身份,但他早从对方举止言谈中判定必是勋贵无疑,只是不知到底是哪一家。对方能察觉他的私密事,实力也不容小视,只能先应付着。他们无非是想让筹饷司成为众矢之的,自己也不妨添油加火……
张珂正胡思乱想着,终于有人来通知:“大人请进。”
说着就先行一步,在前引路。
什么!竟无人相迎?张珂气的发抖,随后又暗自哀叹,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呀,想自己自从担任给事中之职,官位虽低,谁敢这般小觑于他?便是阁臣也不敢对他无礼!不想今日竟受孺子之辱!
气归气,他也不敢甩手就走,那不等于抗旨不遵?
张珂狠狠吸了几口气,甩了甩袖子,振奋精神,跟着领路之人走了进去。
大堂内。
柳湘莲、周瀚在座。
“周兄,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今上对筹饷司的工作进度不满意?”
因筹饷司与户部衙署相隔甚远,此时早朝的消息尚未传来,柳湘莲有些疑惑。
他虽有前世经验,毕竟在本朝官场时日尚短,无从判断,只好请教旁人。
周瀚正喝着茶,听了问话,沉吟不语。
刚刚见柳湘莲毫无顾忌的驳斥一众商贾,他大感佩服,这等事儿也就柳二郎这样的勋贵子弟可以来做,换个寒门出身的官员,不说别的,单凭这些商贾背地里使坏,就能叫人受不了!谁还没个亲友故旧?更别说各家背后俱有靠山,吃罪不得。
想了想,周瀚分析道:“张珂此人我也略知,沽名钓誉之辈,先前反对烟草征税便是为了博名。今忽来我司任职,怕是早朝有什么变故?让言官来办实务,也不似今上作风,必有深意……”
尚未说完,张珂已被人带了进来,神色有些倨傲,胸脯挺得高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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