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止休不由侧目,神情微愣:“你来过?”
路炀点了点头:“我爸也在这儿l。”
医务室那沉默的时间里,贺止休思绪百转千回,却独独没记起这个可能性,也没想过居然会这么巧。
路炀幼年关系最亲密的父亲也恰好长眠在这里,几乎毫无意外会触景生情。
数个小时前开口既做好的决定陡然被截断,贺止休停在了原地,抬手轻轻拽住路炀,无数思绪间他开口的第一句仍旧是:“对不起……”
“……”
路炀终于抬头,没有镜框,他脸上的冷淡毫不遮掩,眼角还沾着几滴飘来的雨珠。
他冷漠问:“你今天是对不起说上瘾了吗?”
贺止休思绪还没完全回轨,闻言不禁愣住。
短暂沉吟后,他低下头,在路炀的注视中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那,抱歉?”
路炀:“……”
“我不知道你爸他也会在这里,要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贺止休把手中的伞朝路炀倾斜,让冷风与细雨落在自己身上,试图用冰冷来镇压情绪,让头脑清醒。
但他的语言系统显而易见崩的很彻底,张口闭上反复数回,也找不到合适的替代词。
短暂沉默后他终于无可奈何的放弃,对上路炀视线再次开口:“对不起路炀,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好了,我现在就叫车……”
他掏出手机就要解屏,但手指刚触到,就被另一道冰凉覆盖遮挡。
贺止休想说话,路炀却率先截断:“还想道歉就把嘴闭上,我不想听。”
贺止休果不其然乖乖闭上嘴,一脸无辜地眨了下眼。
路炀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数秒,终于忍无可忍,叹了口气,抽出他手机,屈指在那罕见发冷的掌心处搔刮了下。
“一段时间没来不小心忘了,这儿l只有一座陵园,既然都是这座城市的,那么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也不稀奇罕见。”
路炀指尖朝下滑落,勾住一根指尖,三言两语道破了贺止休潜藏的担忧:“不至于触景生情,我来的很频繁。”
“真的吗?”贺止休不禁追问。
路炀点点头,侧目望向大门,微微眯眼:“我爸刚过世那会儿l,
在家里待着反而更难受,所以经常一个人跑过来看他,后来清明什么的也会过来祭拜。”
贺止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神态间的后知后觉不似作假,路炀瞟着他,终于觉出半丝不对。
迟疑稍许他还是问道:“你第一次来?”
贺止休不做任何掩饰,直白地点了头。
亲人离世却没去过对方墓前,这其实是很少发生的情况,尤其这个人还是贺止休实打实接触过、认识过的亲哥。
饶是路炀也不禁愣了下,下意识问:“为什么?”
原因其实很清晰,贺止休也不是头一回被这么问,但过往顺畅的答案此刻却难以脱口。
张口闭上数次,他终于做好心理准备,刚要从齿缝冒出半个音,手掌突然被握住。、
“不想说就别说了,”路炀主动打断:“不用勉强自己非得回答。”
贺止休一顿:“你不想知道吗?我以为这还挺过分的。”
路炀直白道:“我不认识你哥,所以你的感受对我而言比较重要。”
雨伞被细雨击打,四面八方太安静,以至于这点闷响都变得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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