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和父亲都向她发出召唤,考虑到护照过期重办至少要花半个月,她婉谢了姐姐那边。她想儿子,又怕回去与母亲发生冲突,最后,还是先离开深海,走哪儿算哪儿,把所有的热闹和非议丢在身后。
虎跳峡
一
马莎感到身心俱疲,心灰意冷,身体各种毛病也冒了出来,就请了病假加年假,决定到外面去走一走。
马莎出门时根本没想好去哪里,最后却在市政厅地铁站附近停了下来,这时她已想好就去火车站。
到了售票厅,她发现只有去广州的售票窗口无人排队,就上前买票,售票员丢给她一张票,并附送了一句话:“马上就开。”她拿过票一路小跑。
进站后,不知何故,汽笛响了还有乘客没上车,列车员在向她和她身后的旅客频频招手吹哨子。马莎跑步上前,一跃而上,就是这一跃,她放在包侧的一把钥匙掉出来,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捞钥匙,火车恰在这时启动,车厢猛烈震动了一下,她的手一抖,差点掉下车,车上车下的人一阵惊呼,站在车门口准备关车门的列车员拉了她一把,车下那个本已走开的站务员小跑过来帮她捡起钥匙,扔上车,嘴里恶狠狠地咒骂着什么,马莎没计较,反而无声地谢了他。
火车开动了。车站上的一切向后退去。
马莎回想起刚才那一幕,还真有点后怕。下意识里觉得这里面有点什么不太正常,是什么呢?细想又没了。
她在两列车厢的连接处站着看风景,风景看累了,就闭上眼睛想小睡一会儿。
睡不着。有个什么细小的针刺在挑弄着她的神经,让她的意识一直保持着清醒。是什么呢?
按照一向的思维习惯,她从在这个座位上坐下来开始,一幕幕倒序回放着自己今天经历的场景,但那根小刺藏得更结实,没有让她筛出来。她头一偏,索性打个盹吧。
那根细小的刺又在活动了。不行,重来!她开始一遍遍地从找座位—捞钥匙—上车—买票。。。。忆起。倒放一点,上车,对了,是上车她后面还有一位乘客,那乘客不知为何没有跟在她身后上车,而舍近求远地跑向另一车厢,车厢门为此没有及时关上,列车启动了一下后又停了一下。原来站台上那个列车员骂的并不是自己。
那位乘客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马莎的思维长久地停留在这一点。那个乘客应该离这儿不远,她决定去会会他。。
大学毕业以后马莎几乎去哪儿去乘飞机,她对火车的印象还保留在至少十年以前。不料现在不知是高速公路太发达了,还是车次过于频密了,车厢里竟然没有满座,而乘客看起来都像是比较悠闲的人,大部分人都衣冠楚楚,有的在看报,有的在听MP3,还有的紧盯着手提电脑屏幕在上网。
她所在的车厢没有看到那人,马莎记得那是个还算精干的男子,身穿蓝绿相间的条纹T恤,也没有携带任何行李,上车时左手抓门把,右手却像握刀把一样紧握着手机。
下一车厢也没这个人。马莎不甘心,一直走下去,竟走到了尽头。她马上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刚才过来时,如果那人刚好进了卫生间,她不就错过了吗?她又倒回去找。
“姐姐仔,姐姐仔,”一个香港口音的老人拦住了她,老人说儿子在广州工作,要他上来玩,他自己逞能不要儿子接,现在忘了怎么转车了,老花眼看不清手里的字条,“唔该你帮我睇吓。”马莎接过字条,还没忘了溜一眼卫生间,,这列车厢的卫生间门是关着的,就有意拖延时间,把字条上的意思读给老人听,细细交代如何坐车。卫生间里一声水响,人出来了,是个胖子。马莎也交代完了,字条还给老人,老人千恩万谢地坐下。
马莎继续前进,接连两节车厢卫生间都是空的。再下一列车厢,卫生间门开了条缝,车门一晃一晃的,好像有人。马莎在附近座位坐下,用眼角的余光暗暗观察着。里边的确是有人,火车哐当声没那么响时,似乎还能听到里边的人挪动脚步的动静。又过了一会儿,一个抱着衣服的年轻女人出来了,原来是在里边换衣服。
难道那人下车了?不对,这是趟直达车,只在中途停一站,现在中途站还未到呢。马莎回想刚刚查过的车厢,怀疑自己刚才错过了什么。不行,还得往前找。她猛地站起来,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马莎连忙道歉。那人以为自己撞疼了马莎,也向她道了歉。
马莎向前走,一个激灵回过身来看这个人,恰逢这人也正回头看她,这人穿着黑色T恤。马莎赶紧把脸转向一侧,她眼角的余光看到这人已在那年轻女人身边坐下,亲热地和她说着什么。如果他们是一起的,就应该不是那个乘客。
马莎想了想,钻进了卫生间,她也没有关卫生间的门,只留了一条缝。卫生间里刚才那年轻女人的香水味还未散去,她突然想到,要是这人也在车上换了衣服呢,刚才擦肩而过时,她已注意到,那男子身上的T恤薄如蝉翼,大概是蚕丝之类的面料,向昆仑就有一件,他向马莎演示过,团起来只有拳头大一点,完全可以塞在裤子口袋。对啦,还有他的右手,像握刀把一样紧紧握着手机,正是这个动作,就是他!想到这里,马莎拉开卫生间的门。
只见那个换了黑T恤的男人正伸着脑袋在找什么,也不顾那年轻女人跟他说着什么,正要往马莎的方向走来。一眼看到马莎出来,他急忙一屁股坐下了。
马莎惊出一身汗,应该没错,她被人跟踪了!
马莎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回队里,又一想自己现在是在度假,还不知道对方跟踪的目的。她决定先观察观察。到广州再说。
车进站了,她走下隧道出站,那人也下了隧道,正好一辆装满水泥包的推车经过,马莎借机迅速转向另一个隧道口,上去后,她躲在一边等着,黑T恤果真再也没有冒上来。甩掉了?她又高兴又有点遗憾。等回来时再彻查这件事吧,现在还是度假要紧。
站台上有辆车正准备开出,车上人头涌涌,不知是去哪儿的。
马莎见一旁有个乘警在漠然地看着来往的人群,就走上前问这是去哪儿的车,非年非节的怎么人这么多?乘警说,怎么非年非节,明天不是五一节了嘛。哦,马莎说,人这么多,车上秩序不好维持吧?可不是,乘警马上诉开了苦,说局里规定车启动后至少要所有车厢巡视一遍,挤成这样,走一遍还不知要几个钟头。“上头有令,也得干啊。”马莎说。“是啊。你也是这一行的?”马莎说深海市局的。那乘警马上来了兴趣,问有个丁某某你认识吗?你们深海的,刑警,那我大学同学,一个宿舍的。马莎说,我们是一个中队的,但没告诉他自己是小丁的头儿。啊,乘警兴奋地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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