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莎笑了:“这你就说对了。怎么让卫兵放你进门还是一门学问呢。现在我们回支队去把介绍信开好。”
老牛也很开心,一路上把车开得“呼呼”的。
第二天,马莎到驻军登门拜访,值班室通报后,政治部来了一个参谋,那参谋年纪不大,官腔却打得滴水不进。马莎要见主任,他说主任在开会。马莎说,好,我等。那参谋马上说,我们是部队,这几天又有重要军事演习,领导们怕都没有时间。马莎没好气地说,那你们政委在吗?有人托我给他带好儿呢。这不是虚话,马莎头一晚上的确跟父母通过电话。那参谋脑子转得挺快,马上就说,那请您等一下,我去看看领导们开完会没有。
不一会儿,政治部主任雄纠纠地从另一平房赶过来了。他看了马莎的名片,想一想如果今后自己要转业到深海公安局的话,按深海人事局的惯例,职级降两级,那不过跟马莎平起平坐,顿时对马莎客气了许多。
马莎简单介绍来意后开门见山问起他们部队最近有没有心理异常的官兵。那主任是个明白人,沉吟了一会儿道:“马中队长,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们毕竟是个军事单位,请容许我们先进行自我检查,两天后我给你消息。”话说到这里,马莎也只好同意了。
但她太了解这些人了,她可不能坐着等两天。
马莎带着小丁老牛又回到现场,这回,马莎在福建龙溪人的菜地到当地驻军之间划了一条线,他们这几天的任务就是看看有没有可能的目击者。
果然找到了一位。
这是一个来自广东揭西的老太太,儿子儿媳因为躲计划生育才来到深海,种花为生。不料深海也抓计划生育,这段时间风声紧,半个月前,儿子儿媳带着孩子们躲回老家去了。
老太太说一口带潮汕口音的客家话。马莎会说白话,客家话能听一点,说就非常勉强了,她自创的“客家话”惹得老太太直笑。不过马莎连说带比划,竟然也能把老太太的家底儿了解了个*不离十。但自从明白他们的来意后,老太太就收起了笑容,不管马莎怎么开导,她光是抱着腿,坐在门边的一张脏兮兮的小塑料凳上,眼睛望着远处,一声不吭。
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马莎环视了一下老太太那低矮得不像人住的草屋,真个是家徒四壁啊,建草屋的材料皆就地取材,四脚的柱子是这山坡上就有的大叶榕树杆,只有拳头粗。墙,根本没有什么墙,只不过利用了桃金娘树枝之间的分岔,经过巧妙交叉安排,总算可以挡住屋外的视线,可是轻风斜雨都会照入不误。如果杜甫见了,足可以再作一首《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了。好在这是亚热带,冬天再冷也冷不死人,而且,到那时,那两个“超生游击队”也该回来看看老娘了吧。
马莎的鼻子突然就有点发酸。她跟老太太打了个招呼,示意小丁老牛,撤。小丁急了,三两步走上前拦住马莎:“头儿,这老太太有戏,这是必经之路啊。咱们先别走,我马上CALL我同学,让他们所里派个会说客家话的过来。OK?”
马莎绕过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走:“语言不是问题。态度才是问题。”
小丁回头看看老太太,又追着马莎跑几步,砸拳跺脚的,看得老牛直乐。“你笑什么笑?!”小丁恨不得在他那傻大黑粗的脸上捣上一拳。
老牛不紧不慢地说:“也许马中队想用别的办法撬开她的嘴。”
小丁听了,不认识似地望着他,什么时候开始,师兄的脑子转得比他快了?
山下。
小丁和老牛分别拉开队里那台破金杯面包车的车门时,马莎的车已经启动了。小丁发现门上贴着一张便条,是马莎的字迹,马莎说:“今晚你们俩去采购一下,明天要用的。”
小丁把条子揭下来细看,上面写着:塑料薄膜、石棉瓦、席子,毯子,他立刻抬头说道:“明白了,YES,MEDAME。”马莎的车已经一溜烟开走了。
第二天一早,两辆车又一前一后地开到离老太太家最近的地方停下,马莎、老牛、小丁分别从两辆车的后箱往下搬东西。马莎搬下来的东西让老牛和小丁目瞪口呆:有一瓶食用调和油、一袋东北大米、有黄瓜萝卜小白菜,腊肠鸡蛋猪头肉,最后又搬下来一整套的锅碗瓢盆。
小丁愁眉苦脸地道:“头儿,要是每个目击证人咱们都得这么哄着,公安局迟早要破产的。”
马莎微笑道:“你们车上的东西中队报销,我车上的算我的。”
马莎抬头看看天,说道:“咱们得快点干,到中午说不定能有个遮荫乘凉的地方。”
老牛说:“马队,看我的吧,这是男人干的活,我爹是泥瓦匠,村里有人盖房总少不了他的,我有家传手艺。”
小丁悻悻然道:“好吧,今天我是小工。”
马莎听了也就让了贤。她让小丁老牛喝口水就动手,她去找水源,顺便看看老太太到哪儿去了。
“抵死的,抵死的……”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传来一声喊,这喊声又苍老又沙哑,听上去是那么绝望,就像从几近干涸的泉眼挤出来的水,在这寂静的山坳里猛然把三人都吓了一跳。
正是那个老太太,她一只手提着一个小小的黑色的塑料桶,一只手握成了拳头,一边喊一边踉踉跄跄奔过来。看不清老太太的脸,但她嘴里时断时续的吼声表明她极其愤怒。
马莎赶紧截住她,说了半天才让她相信了,他们不是来拆她的窝棚,而是帮她改建房子来了。老太太明白过来,“呵呵呵”地半天说不出话,只是紧紧拉着马莎的衣袖不放。
接下来,老太太引着马莎去菜地后面一处简易水井打来水,给两个业余泥瓦匠烧水做饭。太阳快落山时,一座宽敞的石棉瓦草屋终于落成了,他们仨心满意足地坐在草屋里和老太太一起享用了一次大餐。老太一直在给他们仨布菜,“食啊,食啊。”她说,他们也没有推让。落日的余晖洒在周围每一片草叶上,叶子泛着一层金黄的光,晚风习习吹着,一切都变亲切了,恍然间有种度假野餐的感觉,他们吃着,喝着,说着,笑着。
老太太突然停下了筷子,“警察叔叔……”她哭出声来,其实她抓住的是马莎的手,“警察叔叔,捱(客家话,“我”之意)看见咯,捱看见该囊(那个人)……”
第二天一早,马莎又来到军营。
根据老太太的描述,在事发那天上午,一个穿军装的男子两次从她门前走过。其中有一次,神情慌张,身上有血迹。此人身高约1.7米,稍胖,嘴唇肥厚,金鱼眼。第二次见到老太太时,那男子曾停下脚步,凑到老太太面前,狠狠地盯了她足足30秒,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突然叹口气,低下头,快步走掉了。老太太被吓得不轻,说话时浑身发着抖。最后,她从菜地里一个破塑料盆下找出一只鞋来。
这是一只右脚军用胶鞋,鞋底有防滑颗粒,鞋内有防臭层。
眼下马莎就提着这只鞋,等着那个滑头参谋去找政治处主任。今天要给他们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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