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着一身男装,木簪束发,整个人显得俊逸羸弱,不似女装时的秾丽妩媚,反倒多了几分清逸在其中。
待她放下帘栊,眸间隐隐有红润迹象。
喉间应是哽咽着,并未出声。
目光看向大长公主的时候,又有略带歉意。
方才车窗上的帘栊一直撩起,冷风嗖嗖灌进来,大长公主一直在嘱咐一侧伺候的阿五煮茶,好似不察一般,但实则,她自己的指尖都已冻得通红。年关刚过,眼下虽然已经迎了春,但长风地处偏北,真正要到春日还得三月去了。
见楚洛放下帘栊,眸间有歉意,大长公主温和笑道,“姑母也是过来人,虽说小别胜新婚,只是你们这才新婚就要分开,姑母是知晓陛下这孩子的,从小心眼儿就死,你舍不得他,他更舍不得你,他是恨不得把你捧在掌心里的。这一趟去北关,我们一路平平安安的,早去早回。”
楚洛莞尔颔首。
……
离京越来越远,楚洛心中的不舍似是也在同大长公主的交谈中慢慢淡去了些。
大长公主很健谈,话匣子一开便收不住。
李彻常说,姑母是个热心肠,偶尔拎不清,大多时候墨迹,胆子还小,五句话不离自己的儿子了之。
了之是祁玉的表字。
楚洛笑笑,不过大半日相处,大长公主同李彻说的,如出一辙。
大长公主的孩子要得晚,身边就祁玉这么一个,自然自幼当成宝。祁玉去北关的时候,大长公主都哭晕了过去,说祁玉自幼养尊处优,一点苦都没有吃过,在京中又有李彻和她护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结果就这么说去北关,就去北关了。北关寒凉,军中也都是些糙人,祁玉这么个衔着金汤匙长大的,怎么能同这些人混得到一处去,怕是要被欺负的……
于是祁玉去了北关两年,大长公主就在京中担心受怕了两年。
还不愿回京。
祁玉的父亲去了北关两次,试图说服他回京,最后都无功而返,大长公主只得间歇性来求李彻下旨,将祁玉召回来,李彻的话,祁玉总该要听的。上次源湖出事,就是大长公主借送马给李彻的由头,实则是说祁玉之事的缘故。
李彻有一点比别旁人好,大长公主说她的,他不怎么听,但也不会厌烦,也不显露,大长公主觉得李彻至少是愿意听他说这些的,大长公主有时候需要的只是聆听和抱怨。果然,说起祁玉来,大长公主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
楚洛也想起李彻说的,当初他回宫,多赖了大长公主这个姑母照拂。
人心都是养出来的,所以他对大长公主一直耐性也尊重。
他们姑侄之间有姑侄之间的相处之道,大长公主平日怎么磨人都行,但真到惹恼李彻的时候,譬如上次温如写的事,大长公主又是个心如明镜,知晓适时服软和示弱的。
所以大长公主和李彻之间,也是极有意思的姑侄相处。
楚洛认真听着,大长公主洋洋洒洒说完这一整个过程,便才叹道,“你说我这个做母亲的是不是应当担心?”
阿五是大长公主的贴身侍婢,大长公主这番话听过千百回了,已经免疫,安静在一侧煮茶。
不远处的路宝则听得昏昏欲睡,又不怎么敢显露。
楚洛却微微颔首,温声应道,“是会担心的,若是姑母去了外地,祁玉心中也一定会担心,只是姑母会说,祁玉不见得会时常说起,只是人与人之间的性子不同罢了……”
大长公主顿了顿,既而满意笑笑,平日宽慰她的人多了,但同楚洛这样的说法,她似是倒还第一次听见,想到易地而处,了之也会担心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大长公主心中就似忽得安抚了许多,愈发觉得儿子是孝顺的,即便犟得同头牛似是,也是性子使然的缘故……
大长公主笑笑,眸间的暖意仿佛都与早前不同。
似是也忽得知晓李彻为何喜欢她。
同她一处,让人如沐春风。
楚洛又道,“我二哥小时候也是,只是家中是爹爹担心得多,娘却不怎么担心……”
“哦?”大长公主意外,又饶有兴致,“怎么会?”
楚洛道,“娘说男孩子要多历练,只要不缺胳膊少腿儿,当打架的时候就去打架,哪有男孩子不打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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