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双方阵地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两公里,但是为稳妥起见,突击队决定绕行,然后直插入敌人的乙高地。
蒿草丛生,战士们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忽然一声惊叫响起:“啊——”短促而惊慌,可以听出发出声音的人虽然尽量希望控制声音,但还是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呆了。
惊叫声之后,就是一阵“咕噜咕噜”的滚动声,半晌,这滚动声才停息。接下来便是难耐的静默。
令人压抑的静默。
这意味着一个战友脚下踏空,摔下悬崖去了。
尽管牺牲的战友在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但这惊叫声在静夜里听来还是显得异常清晰。
那些厚厚的蒿草,遮盖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惊险。
每个人的脚下都好像千钧般沉重,生怕一踏出去就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尽管如此,大伙还得硬着头皮朝前走。
忽然,走在前面的独耳狼停了下来,警惕地支棱着一只耳朵,像是觉察出了什么意外。
排长何独武伸出一只手来,做了一个手势,大伙都屏住呼吸,收住脚步。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在这令人压抑的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叭!”地一声,第一班战士王罗阳来不及哼叫一声,便沉甸甸地倒了下去。
站在他身边不足两尺远的潘黄河弯下腰去,伸手一摸,王罗阳的太阳穴上一个指头大小的枪口正汩汩地朝外喷着鲜血。他赶紧摸出腰间的止血包,给王罗阳包扎起来。可是一个止血包根本不管用,鲜血还是不停地朝外喷涌而出。
排长何独武的手朝下压了压,示意大家趴下,他悄悄地走到王罗阳的身边,用手一摸,发现已经无力回天了。子弹击中太阳穴,即使王罗阳有九条命也给报销了。
王罗阳的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浑身急剧地颤抖,草丛也跟着发出沙沙的声音。何独武一把摁住他,生怕暴露目标。王罗阳的喉结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看得出他有很多话要说。
何独武的泪水夺眶而出,没想到那么高的悬崖都没能让这条硬汉给摔死,却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了。
谁都没有说话,似乎只有泪水才能表达彼此的语言和情感了。
是的,他们的心灵相通。
作为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那种感情真是比亲兄弟还深啊!没有这种经历的人,又怎会明白其中的深意?
血,渐渐地冷却下来。
泪,已干。
剩下的只有愤怒,就像这齐腰的蒿草一样疯长。
更令排长何独武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作为一个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老兵,他竟然不知道这个冷枪是从什么方向打过来的。
这一枪,不但夺去了一个战友宝贵的生命;更重要的是,让这剩下的27个战士都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恐惧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四下一片沉寂,连针掉在地上得声音都能听见,时间放佛在此凝固。
大伙都在思忖办法,如何才能让敌人暴露出来?
正在排长何独武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潘黄河开始行动了。
只见他轻轻地取下头上的钢盔(并不是所有的战士都能戴钢盔,只有在参加特别任务和行动的时候才配备),然后将钢盔顶在步枪的枪管上,慢慢地将枪托伸了出去。
更逼真的是,钢盔还上下左右的小幅移动,就像一个人在偷偷摸摸地想要逃出这片草丛。
潘黄河朝排长使了一个眼色,趴在草丛中的战士们抱紧了手里的步枪,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叭!”地一声,一颗飞来的子弹准确地将钢盔击穿了一个小洞。
钢盔应声倒下。
“这潘傻子比谁都聪明!”排长何独武在心里说。
这一下,敌人的火力点暴露出来了,突击队的三只长枪立即朝西北角急促开火,两个点射,敌人那边立即哑巴了。
何独武做了一个潜行的手势,大伙这才猫腰重新行动起来。
危机散去,大家都舒了一口气。
散落在草丛中的战士们,只能看见一顶一顶的钢盔,这钢盔就像一朵朵巨大的蘑菇。
再往前走,是一片坡地,坡地上方有两三棵大树,枝繁叶茂地伸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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