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的重心到了学校,实际上这个世界短短几年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农民包产到户了,不再整天附着在土地上了,所以老百姓有了大把的富裕时间,就像路遥写的《平凡的世界》里一样,二哥买了一头大灰驴,打了一挂新车跑起了副业,给城里送砖,一天能挣十几块钱,这在当时可是一个天文数字呀,毕竟在生产队时,一年到头一个工分才七八毛钱,一个壮劳力一年才挣三百多块。如今二哥一个月就能挣四五百了,娶个媳妇不过三百块钱么,二哥心里乐开了花。大姐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在地里和大哥种地,不十分开心,可当时工作还是不好找的。就先凑合着干着。
改革开放的浪潮越来越高,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时代弄潮儿。二哥也不满足于送砖了,他把毛驴给了大哥用于在地里干活,他买了三轮车接了猪肉到城里市场去卖,一天弄好了能挣个百儿八十的,这可算是来钱最快的行业了!谁也不傻,都想挣大钱,市场上卖肉的排成了长龙,卖肉的太多,谁也挣不了钱了,于是摩擦出现了,谁看谁都不顺眼,终于一场血拼开始了,市场上除了卖肉的,所有买卖人和顾客都吓跑了,那个下午市场上血流成河,不知道是猪血还是人血,到处是挥舞的杀猪刀,到处是受伤后的哀嚎。
最后二哥还好,可同村的他的发小肚子上被捅了一刀,血流不止,他们慌忙背了他去了医院,经过抢救,胃被切除了一半,命是保住了。这一天医院可忙坏了,一会儿一个,一会儿一个,全是被刀砍的。经此一役好多人吓破了胆,不敢再去卖肉了,市场上只剩下三家卖肉的,东关的独角龙,西市的一点红,剩下的一个就是三八市场的二哥。
后来听二哥说,到了那份上,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谁要谁拿走,心里唯一想的就是我不能离开,离开就意味着永远退出市场,不能挣到钱,还会让人耻笑,所以他红着眼睛,挥舞着长刀坚持到了最后,独角龙和一点红本来也不对付,想血拼可又不知道二哥是哪面的帮手,于是三人握手言和,共同执掌市场,谁想在这做买卖,先得问问这哥三个。我听的都头发竖起来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说的一点不错。江湖人讲究的就是个义气,虽然那么多人受了伤,可没一个人报官,都是自掏腰包给自己治病,家人虽然会担心,埋怨,可也没谁说要报仇啥的,实际上也搞不清谁伤了谁,只能怨自己命不好罢了。
从此二哥交了好运,钱挣得越来越多,朋友也越来越多,在一起舞刀弄枪,威风凛凛,村里人都在背地里议论,可也没人敢当面说什么。我记得有一天晚上,二三十个小伙子在我家院子里玩儿,轮流摔跤,天上一轮明月,他们越摔越带劲,我看的困了就回家睡觉了,第二天出门吓我一跳,院子里的地面全是厚厚的浮土,我走上去就像踩在松软的地毯上一般。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市场上总免不了有纷争,独角龙为了成为一方老大,开始拉拢二哥,总是拉二哥喝酒聊天,二哥知道酒是好酒,宴却非好宴,只好装傻,一个劲喝酒,嘴里一个劲夸角哥仗义,没忘了兄弟。这个小把戏哪能瞒过这条老狐狸,他把手在二哥肩膀上一拍皮笑肉不笑的说,“兄弟,明人不说暗话,大哥今天请你来确实有事,这自古以来,天无二日。又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我看兄弟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想和你结拜为兄弟,共同发财,一起打天下。可这一点红却处处和咱们闹别扭,市场上的好处费他每次都要拿大头,屙到咱兄弟头上还要拿尿涮,你说,咱能答应吗?”二哥见话已经说开了,也不能再装傻充愣了。一仰脖饮了满满一杯,重重把杯拍在桌子上说,“承蒙角哥厚爱,赏兄弟一口饭吃,大哥怎么说兄弟听就是了。”
独角龙见二哥表了态,放了心,让二哥附耳过来,把计划告诉了二哥。一点红晚上常去城西一家歌厅,名叫摩登时代,他身边经常有个小弟跟着,这是下手的好机会,除次之外,他平时不大出门,家里喂着七八条大狼狗,一个比一个凶,所以计划就由二哥找人执行。最好是找人埋伏在一点红常去的那间歌厅,趁人不注意,一刀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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