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蒙县的一帮子人也拉起了造反派组织,起名为“东方红战斗队”,后觉着战斗队规模太小,又改成了“东方红兵团”。并有一首顺口溜式的队歌:
东方红,出沂蒙。
誓死捍卫毛泽东。
打倒一切帝修反,
沂蒙山河一片红。
东方红兵团当时干了两件惊动沂蒙的大事:一是砸烂了“刘少奇的旧县委”,成立以秦三腿为首、巩海峰为副的县革委;二是决心揪出以大土匪头子、大军阀王汉魁为首的一批历史反革命。
在这里必须先说说县革委主任秦三腿。秦三腿是这人的外号,说句不文明的话,他的第三条腿是指他的生殖器,意思是说他的那玩意大,跟一条腿差不多。他之所以得了这么个外号,与他经常调戏妇女有关。他原是县酒厂的一名普通工人,因调戏妇女,进过两次公安局,老婆也跟他离了婚。就是这样一个人,靠造反起家,进了县革委会。不知为什么当时的造反派似乎都有点那个,枣西矿的刘振学吧,是好偷,老家的这位姓秦的吧,则好色。
至于副主任巩海峰,则是以解放的老干部的身份进的县革委的。“文革”开始时,他是县革委会分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由于他有心计眼皮活,一如当年整我爸爸时那样,跟造反派跟得紧,所以,很快便官复原职。
东方红兵团之所以拿我爷爷开刀,毫无疑问是因我爷爷的资历最老,影响最大。拿了我爷爷就镇住了全县。
。。。。。。
就在这危机关头,有人出面相救了。
这是1967年早春二月的一个晚上,北风呼啸,雪花漫舞,整个老鹰崮及崮下村全被白雪所覆盖。远远的,有一个人影向山上走来,由于雪太厚,他走得很吃力。几乎是在爬。
终于,人影在村北头坡地的小院里停下,并急促地敲起门来:“爷爷,爷爷……”
“谁呀?”我爷爷急忙披上衣服。
“是我,李祈安,小安子,小安子呀……”
“啊,小安子呀,你怎么三更半夜的……”我爷爷赶忙给他开了门。
这时,他的被窝里还有个女人,这人就是传说中同他相好的郑寡妇,刘英的那个远房的姨。不过,他没让李祈安看到她。
他将李祈安迎在堂屋,给他倒了杯白开水:“快说,什么事孩子?”
“快,爷爷您赶快跑,县里的造反派要来抓您了,标语都写好了,说您是大土匪、大军阀……”
摇曳的灯光中,我爷爷沉默了好长时间。“好哇好哇,终于搞到老子头上了。哼,没那么容易……”
接着,我爷爷又关切地问李祈安:“怎么样,孩子,你和你娘还好吧。”
那时,李祈安已经16岁了,已经历了太多的风雨沧桑:“还凑和吧,造反派让我和我娘扫大街,从东大门往西……”
“要顶住,孩子,要照顾好你娘。”
“爷爷您放心,我会顶住的。”自挨饿那年,我爷爷将救命的玉米杂面送给了他,他就认我爷爷做了亲爷爷。
“有空看看书。”我爷爷没忘了交代。
“我在自学算盘呢,”李祈安一说到算盘,眼睛里就放光,“我喜欢那玩意,喜欢算账。”
我爷爷说:“好,孩子,艺多不压身,好好学,学好了等着算总账!”
可以看得出,李祈安自小就有经营头脑。这就不难解释改革开放后,他为什么成了沂蒙的首富了。
我爷爷就是我爷爷,在这紧急关头,他仍是“胜似闲庭信步”。送走了李祈安后,他急忙敲开了支书穆蛋的家门。
穆蛋一听,有点吓坏了:“这些狗日的什么事都能干出来,我看您还是远走高飞吧。”当时,他提议我爷爷去南边的柳埠暂躲一下。柳埠就是当年我爷爷打退了土匪刘黑七后,老百姓给他送了一块“桑祥屏藩”匾的地方,那儿的老百姓都视我爷爷为神仙。
“三爷爷,咱连夜就走,我让三胖带几个民兵亲自送你。”穆蛋最后又说。
但我爷爷没有说话。他稳稳地坐在那儿,玩弄着桌上的一块毛主席像章。终于,他发话了:“走不是个办法,这回的‘文化大革命’不同以往,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再说,我要一完蛋,当年的一些老伙计及他们的家人都要受牵连。”
“三爷爷,那你说该怎么办?”穆蛋急了。
我爷爷一字一句地讲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怎么讲?”
“我们也成立群众组织,你来当总司令,三胖当副总司令,我来给你们当顾问!”
“咦,好办法!”穆蛋一下乐了,“聘您当总顾问,总字显得大。”
我爷爷嘿嘿笑了,笑得像个孩子:“我怎么觉着又像回到了1937年鬼子刚来那阵,到处都是总司令。哈哈……”
穆蛋想趁热打铁:“我去喊三胖去,咱一块商量下,这小子一下成了副总司令。哈哈……”
我爷爷说,算了,喊他干吗,反正就这么回事。咱俩胡吹海谤一阵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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