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令越瑾璃更为震惊的是,周围饥饿的灾民竟丝毫不在意。
“回殿下,朝廷拨下的赈灾银两经过层层克扣,送到下官手中就只有五百两,至于粮食更是少得可怜。如今世道,粮食值钱,可糠麸不值钱啊。下官实在没有办法,为了让青远县百姓多少都能吃上一口,就只能用这些钱粮换更多的糠麸。殿下自幼养尊处优,或许不知,在这灾荒之年,百姓只要能填饱肚子,别说是糠麸,就算是树皮、野草甚至是泥土都会拿来充饥。”
赵婧眼中含泪,言语中尽是无奈。
“可这……”
“殿下,有句话虽然残忍,却是事实。灾荒之年,百姓连牲畜都算不上。殿下赶来青远县的路上可曾见过野草树皮?”
见越瑾璃茫然摇头,裴佑云继续着。
“那就是了,凡是能见着的野草树皮全被灾民们煮来吃了。前些日子,我与赵大人去县郊的村子查看情况,见过有人因食土腹胀而死。还有两户人家,他们……他们……”
一想到那场面,裴佑云腹中尽管空空如也,却仍是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厉害。
“他们分食人肉。那两户人家的老人为了能给孩子多节省口粮食,相继绝食。临死前,还嘱咐孩子分食尸首。老人的家人实在不忍心下手,就交换着……”
话到此处,赵婧再也说不下去。
越瑾璃虽未亲眼所见,但光凭二人亲述,仍是受了不小冲击。她现只觉难受,却又说不清到底是哪里难受。而再看叶容昭,她此刻紧握佩剑,眼中亦泛着泪光。
“若先前上面没有巧立名目,横征暴敛,灾时愿意开仓放粮,从未克扣赈灾粮款,那么如今就绝不会是这种场面。”
“好一个陆远芝……”
越瑾璃声音低沉,眼中淬着狠意。
“不过,赵大人既然知情,为何不上报?”
转念想来,这赵婧并非陆远芝之流,难为她还心系百姓,可又为何不将陆远芝等人的恶行上呈帝都。
越瑾璃此问戳到了赵婧痛处,她何尝不想揭穿这些人,但奈何人微言轻,朝中无人。即便写了折子也难以成事,且不说折子尚未送出江南就会被人截下,就算到了京城,也绝不会轻易被送到女皇面前,况且她家中尚有老小,总得为他们考虑一二。
虽然江南官场污浊,她无力反抗,但多少还能庇佑辖区百姓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不过也正是因此,赵婧至今仍只是七品县令,晋升渺茫。
好在如今越瑾璃来到此地,事情总算有了转机。得了越瑾璃允诺,会保她一家老小性命,赵婧再无后顾之忧,当即答应详列陆远芝等人这些年来的罪行并上呈罪证。
而裴佑云也已将此处之事密信传给何靖笙和董楚非二人。毕竟江南官场牵一发而动全身,陆远芝一行人敢这般欺下瞒上,京中必有势力依仗。日后越宸宁下旨彻查,少不了腥风血雨。莫不如先让她们在京中将水搅浑,以便定罪之时绝无漏网之鱼。只是可惜了李阁老为朝廷百姓鞠躬尽瘁,到头来心血都毁在这些人手里。
这天晚间,想着百姓难能果腹,越瑾璃滴水未进。第二天一早,她便让赵婧陪同前往县城周边的村落。赵婧与裴佑云听闻此举试图阻拦,只因村中景象实在惨烈,她们不想再让越瑾璃亲见,但奈何越瑾璃态度坚决,二人只能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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