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有些勇气并不长久,有些事必须说出来才过去。
刘云在被子里勾住她的小指:“我处理完家里的事回去时,案子基本上要输了。简直不可能。大家说是有人把重要资料泄露给对方律师了。这时候我才知道我的初恋并不是被告方公司的小前台,而是对面公关部的王牌。我们一起进宾馆的照片也被拍下来了。然后大家知道了我是同性恋。再然后……官司赢不了了,只好庭外和解。原告家属气疯了,四处闹,还打听到我的新住处,过来泼红漆。就是外面那个,同性恋去死……也未必没有那个师兄叫的人吧。影响太大了,我只好辞职……”
泉源笑:“美人计。”
刘云郁闷了:“没有你美。”
泉源说:“不是初吻啊。”
刘云捏着泉源的手指讨好地摩挲:“技术好吗?”
泉源说:“鸭血。生鸭血。”
“你吃过生鸭血啊?”
“玩诚实大胆,有这种惩罚。我从来不选诚实,所以她们都喜欢跟我玩。”
刘云握住她的手:“你明天不会后悔的,对吧?”
泉源没有再回答。
她已经睡着了。
第一百零五章
刘母认识了刘父。
或者说刘父从一群嘎嘎吱吱的草野鸭子中间一眼就看见了刘母这只天鹅。
她的身上继承了来自母亲的独特气质,那是在田地里刨了一辈子食的泥腿子野老三身上永远都不会有的东西。
那是一种神仙受难般的矜持与高傲。
刘母却并不知晓自己的与众不同。
因为从小艰苦的生活,她自己又是怯懦与自卑的。
这样矛盾的性格令刘父迷醉不已。
这个聪明的男孩使出浑身解数要这个可怜女孩的目光再也不能从他身上移开。
在那个年纪里,他付出的爱应该是诚恳真实的。因此他不仅被刘母接纳,也通过了刘云外祖母的审视与考验。
刘父娶了刘母。
那个年代农村人娶妻就是乡里乡亲一桌酒。婚龄与证件都摆在其次。刘母高中念了一半,没有再去大学。她十七岁就嫁了人,夫妻恩爱,如胶似漆。
只是好景不长,幸福的时光并没有享受多久,刘云的外祖母就故去了。
“我看过我妈的日记。”刘云说。
她离开家的时候只带了少数几样东西,其中就有母亲的日记本。日记零零碎碎,时间跨度也很大,早已不能称作日记,也许叫做“人生记录”更加合适。刘云从里面找到了母亲存折的密码,也找到了一个她从未认识过的母亲。
“‘妈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投入死亡怀抱的,我不知道在那一头是谁等着她,抛弃她的那个男人、我的爸爸、我的弟弟、对我们很好的王叔叔……在她确认我终有归宿的时候,她已经一分一秒都不能再等待了。活在这个世界上对于她是一种煎熬。我是她的负担。而母爱如此伟大,我能够为我的孩子做到吗?’”刘云平摊手掌,仿佛她手上拿着那本日记,而她正在逐字朗读。然后她抬头对泉源说:“她没有做到。我想她是想做到的……”刘云说:“我也没人说这些。有时候说出来第二天会觉得自己挺蠢的。被别人知道自己的事很可怕……我有点知道你那天的感觉了。”
泉源抬起眼睛。
刘云说:“你喝醉那晚。”
刘云又说:“所以我也得喝醉。”
泉源碰了碰刘云握着罐装啤酒的手。
刘云朝她笑了笑。
这个笑容里面却没有她自己说的那种窘迫,反而十分轻松。
就像是千帆过尽,万仞无踪。
在这个瞬间,泉源也平静下来。
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疾风暴雨地动山摇,将所有害怕恐惧全部都用光了,然后变得豁达洒脱起来。
泉源知道这是一种认为的精神麻醉,但她并没有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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