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质初走到包厢门前,面无表情放下双臂站定。
守在门前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女人冷漠道了抱歉,随后弯身摸向她的腰际,没有发现异样之后又继续向下探去。
徐质初冷脸忍耐着,片刻之后,女人直起身接过她的手包,后退打开包厢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她敛了敛眸底的戾气,抬脚走进房间。长桌的里侧已经坐着一位中年男人,听见她进来的声响也没抬头,仿佛此刻只有他手里那套茶具才是头等大事。
徐质初也早就习惯,她静默坐下来,瞟见自己面前突兀放着两只茶杯,一只刚刚倒满了茶,另一只仅剩下残存热气的茶底。
她抬眼向对面的人望过去,淡漠开腔:“有客人?”
以他们打交道的多年来看,她知道这绝不是自己的无意赶巧,而是对方的有意暗示。果然男人听言笑了声,慢条斯理卖着关子:“对于我是客人,对于你是熟人。”
徐质初轻蹙起眉怔了瞬,反应过来后脸色倏然一冷。
她早该想到这一层,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她疏忽掉了最关键的原因,难怪周垣这么反常地固执坚持这个项目,他对徐家的不满和愤怒被人煽风点火卑鄙利用,而这也同样是她的痛点,时隔多年她再一次切身回忆起被当成棋子玩弄的愤恨,难以自抑:“为什么要把他牵扯进来?”
男人对于她的质问只是似笑非笑抬了下眉,仿佛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阿苑,在你当初处心积虑想要嫁给他的时候,不就是已经拉他入局了吗?”
“我和你的事自始至终跟他没有关系!”徐质初猛地抬手掀翻了面前的茶杯,清冷的狭长眸里透着阴沈凶狠,“你不要越界太过分!”
杯子撞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一声,茶水飞溅到男人的下巴上。他脸上不见丝毫怒意,波澜不兴笑了笑,抬手屏退了门前欲走上来的保镖,从容吩咐:“徐小姐的手脏了,去拿条毛巾来。”
女保镖略微踌躇,但还是道了声是,随后转身离开。徐质初抱着手臂阴沉靠在椅子里,男人不紧不慢擦了擦自己的脸,晾着她独自冷静半晌后,淡然岔开话题:“苏州警方最近又翻出来了当年罗杰(纹身师)那起案子。”
徐质初沉沉抬眼。
“原本那是件悬案,但因为关联了另一件案子,现在可能会重查。”
男人说到此停住,看着她笑了一声,一侧唇角怪异扬起:“幸好当时他的手机被我的人拿走了,否则你今天还能坐在这里继续做你的大小姐?”
徐质初紧绷着下颌沉默,面前的男人笑了笑,站起身悠闲向她踱步:“如果那时候他的手机真到了警察手里,那里面全都是他要挟你的证据,你就住在他对面的房间,毫无疑问是第一嫌疑人。”
“就算是你能自证清白,可是你跟他的关系瞒不住徐家人了,这对于你来说才是最可怕的,是吧?”
他微笑走到她身后,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别有深意压了压,俯身靠近她耳边:“更可怕的是,假如当初这件事情曝光,你跟徐先生的关系也同样瞒不住他们了,对吗?”
徐质初放在身侧的手指暗暗攥紧,冷脸克制着平静语调:“我跟他没有关系。”
男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直起身从保镖手里接过毛巾,意味深长惋惜:“阿苑,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都没有为徐先生失控过一次,我会真的以为你不喜欢他。”
“当然我怎么认为不重要,重要的是徐锦山怎么认为。”不顾她的无JSG声反抗,男人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抓起来她的手腕,垂眸耐心逐根擦着她的手指,细致得仿佛在对待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幼童,“以你对他的了解,他会容忍一个欺骗了他这么多年的人嫁给他唯一的儿子成为徐氏集团的夫人吗?”
徐质初拧眉挣着他的桎梏,手腕在挣扎中被暴力攥得泛红。男人始终面不改色微微笑着,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边有条不紊提议:“不如我们一起守住这个秘密,你继续做你的徐小姐,我跟周先生各取所需,大家合作共赢,这样不好吗?”
徐质初克制咬住嘴唇,眸底的恨意蓬勃蔓延出界,缓慢氤红了她的白皙脸颊。
她清楚这件事的本质并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徐周两家一旦深入沾上他们的肮脏事再想撇清就没那么容易。周垣对于他的底细并不清楚就武断决定合作,她现在又没有实权代表徐家干涉进来。她被阴差阳错架到了进退不得的地步,就像她这二十年来的人生一样,从来不由她选择。
她心里忽生一瞬哀戚,笼罩在她身上的厚重阴影短暂松开她的手,又搭上她的肩。男人的手指状似无意抚上她背上纹身的位置,直至她僵直了身体才满意笑了笑,最后幽幽告诫:“阿苑,少想不该想的,更别做不该做的。”
椅子上的人僵硬坐着,纤细的背紧紧绷成一条线。繁复的珠子在她耳垂上颤动摇晃,发出细微的碰撞声,人耳极容易忽略,机械却轻易将每一频精准捕捉,沿着电波流入至停在街边的狭窄车厢。
车上两个人若有所思相视一眼,缓慢摘下了耳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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