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鹤衣愣了愣,放下筷子,连期待很久的面汤都搁置不喝了。
她抬眸看向兄长,满脸莫名地问道:“哥哥怎么又说起修仙的事,我们不是早讨论过了。”
“仙门测根骨收徒,只取十七岁以下少男少女。你将十七岁生辰,如果有意修仙,便不该再耽搁。否则日后后悔,就只能往危险的秘境寻传承奇遇了。”
叶鹤书没有睬她的疑问,自顾说道:“你出生时伴有莲花虚影和异香,必然不凡,若是正经测根骨,一定不会无法入仙门。”
“我无意修仙,你与予安的年纪都进不了仙门,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
叶鹤衣直截了当地否定,表情更加不解:“况且本就不会有仙门愿测我根骨。哥哥忘记了吗,你我与叶家主家决裂,分家出来的时候,那位金丹期的叔祖气得通报了各个仙门,都不许收我们兄妹呢。”
金丹期之上虽然还有元婴期,化神期,再是问道登仙,但修仙都是越往上修炼越艰难。
各门派的金丹期都不过寥寥十几人,互相都相识,也大都是他们这个境界的人会收徒,以徒弟的感悟回馈他们自身修为进益。
在他们看来,自然没必要因为都还没测过根骨的兄妹得罪金丹期的同道。
听她提起那位叶家叔祖,叶鹤书气息有些不稳,平静的目光中流露愠怒之色:“他当初欺你我爹娘因故逝世,想收你作侍剑童子。当我不知嘛,所谓侍剑童子,意在用你的魂魄养出一柄灵剑。居心险恶之人,如今在秘境因贪图传承而魂飞魄散,就是因果报应。”
原来是因为叔祖已死,他当初对同道们的传信不再有效,所以她兄长才忽然又向她问起要不要修仙。
叶鹤衣明悟了。
——可她对修仙是真的没有太大兴趣。
虽然世人多慕修仙者的长生,她也觉得世上美好景物多,需得活得长久才能看遍,不枉来世一遭,但修仙如果需要告别兄长和晏予安,她就不情愿了。
她想的从来是与所爱之人共赏佳景。
如果长生需要以孤单作为代价,她宁愿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和他们过好这人生不足百年。
然而她的兄长叶鹤书一直有一个心结。
他觉得自己当初或许不该过于激烈地与叶家闹决裂。
如果温和些,留下一定余地,可能不至于彻底断绝妹妹的修仙路。
明明她同没有资质的自己不一样,天资极高,就算未入仙门也能凭借一身剑术斩杀魔渊恶兽,比起一般的炼气期修仙者都要厉害。
如果能进仙门修炼,肯定可以得道成仙。
可惜因他行事不周的缘故,她没有修炼的机会,是他没能尽好责任。
“哥哥怎么能这么想?”
叶鹤衣的双瞳瞪圆,起身蹭到叶鹤书的身边,抱住他的腰,道:“我那时虽小,但不是毫无记忆。叔祖许诺赠你仙丹增寿,换我作他侍剑童子,你都拒绝了。你就是世上最好的哥哥,不许胡思乱想。”
为了护住刚满五岁的叶鹤衣,断了叔祖的念头,那时也不过十岁的叶鹤书跪至叶家祠堂前,一日一夜滴水不进,非要当着列祖列宗的面闹分家不可。
他本就从胎中带出弱症,先天不足,是常常生病的体质,家族里的人怕他真的就此跪死祠堂前,引来叶家已不问世事、一心修仙的化神期老祖过问。
加上他们的父母是战魔渊恶兽潮离世,他们两无论如何都算英烈之后。
要是闹得太难看,消息传出去,叶家难免被鄙薄连两个孩子都容不下,会彻底坏了名声。
因此最后在多人说和利弊的情况下,金丹期的叔祖放弃要她去做侍剑童子的想法。
相应的,他怒骂了叶鹤书的不知好歹,不仅给其他仙门同道传信说不许收他们,还克扣走了他们父母留给他们大半资产,尤其是与修仙相关的书籍材料一类。
言叶鹤书既然不想送叶鹤衣入仙门,兄妹两就永不要修仙。
族人们虽然觉得他做得难看,但顾虑他是族中难得的金丹期,就都对他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后留给兄妹两的,只有这偏僻蕙县的一处庄园和善意些的族人筹措来的稀薄钱财。
他们乘马车跋山涉水刚来到蕙县的时候,庄园的屋室破败,田地荒芜,只有一个耳目皆不灵的老仆在这里看着。
多亏叶鹤书性情坚韧沉稳,怕遭人糊弄,放下贵公子的架子,从头开始向善心的农人学习播种耕地。
他与招揽的人手共下田地,一起辛勤耕耘,才终于以财生财,置办下富足的家产,抚育玉雪团般的妹妹成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
“哥哥为我,从前一双抚琴作画的手都握农具磨粗糙了,我怎么能舍下你往仙门去,我还需瞧你娶来一位好嫂嫂呢。”叶鹤衣握来兄长的手,翻看到手掌痕迹不消的老茧,颇为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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