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五百两的银箱倒还堆放在木台之前,胶州营的士卒都是不屑一顾的模样,六千五百两银子,数目确实是不少,可分到每个人手里面,那就少得可怜了,要知道除了这两千人之外,外面还有五百人呢!
看着士兵们脸上的愤懑之色,李孟心里面却是愉快异常,他表情很是严肃,开口扬声说道:
“今日也是咱们胶州营的发饷日子,下面的银子先放放,咱们先把自家的饷银先发下去。”
李孟说完之后直接走下木台,宁师爷带着一干人押着大车早就是预备好了,有人抬着木盘,上面放着散碎的银锭,宁师爷拿着名册跟在身后,宁师爷念一个名字,李孟拿着银子交到那人的手中,这些人李孟差不多都是认识,开几句玩笑,说说家常,比如说:
“两年前你小子被盐丁射中胳膊,现在疼不疼!”
“你是鳌山卫那边的,家里的老娘和姐姐都还好。”
等等等等,胶州营的士卒们看着李孟把十足的军饷交到手中,又说些温暖人心的话语,什么事情习以为常了之后,往往大家不觉得如何,但是一有了对比,马上就有强烈的感受和感触了。
李孟这次发饷,士兵们的情绪都是极为的激动,很多人都是拿手擦眼角,还有的人开口庄重的说道:
“这条命是大人给的,愿为大人效死。”
这种赤裸裸的效忠话语都是直接说了出来,李孟把银子发完的时候天色已经是黑了,这不是太轻松的工作,即便是每天打熬身体的李孟也是有点疲惫,一切做完之后,各级军官把人带回营房,李孟则是自己回到逢猛镇的庄园之中。
经过下午的点验,一向是对柳清嵩没有太多好印象的李孟,倒是有了些好感,没有朝廷各级衙门的克扣,没有这柳清嵩的做派,今天下午怎么会有如此好的效果,李孟知道,自己对胶州营的控制程度又是加深了许多许多。
下面那些士兵的喧哗,最开始的那几句话,都是陈六子和亲信的士卒们进行的,这种场合,只要是把气氛煽动起来,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这次点验和校阅过后,想必胶州营的士卒们不会对朝廷抱有什么幻想了,按察副使,登莱道,这种级别的官员放到现代那也是副省级的大官,这种人都是如此表现,下面的士卒们想必不会有太多的想法了。
柳清嵩那边在胶州玩多少天,怎么勒索都已经不关自己事了,银子对方也收了,各种官方文书自己这边都已经是拿到,点验这件事情应该算是完结,大明此时兵荒马乱,上峰发饷都是和点验一同进行,李孟丝毫不担心这个,下次发饷他就不信上面这些官员会不克扣,只要是今天这个模样,那对李孟百利无害,更何况,柳清嵩说这次的饷银还算是多发了,下次克扣的肯定更多。
逢猛镇的李家庄园,灵山盐场和盐田的负责的头目早就是等候多时了,这些人并不是士卒的头目,而是灶户和劳工的头目,对产量技术之类的都是颇为的精通,而今的李孟私盐系统,恭迎山东各个州府的私盐大都是在青州府石臼所附近的盐场,还有莱州府和登州府的鱼儿镇,海仓和海阳几个盐场出产。
灵山两个盐场的产盐,主要是供销给逢猛镇的文如商行的盐栈,通过水路到济宁,而且还做些深加工,比如说假冒青盐之类的买卖,自从知道文如商行私盐销售的主要市场不在山东之后,李孟这边就逐渐加大了对文如商行的供应,不过李孟这次想要知道的是,产量能不能继续的加大。
按照那位福建郑家郑掌柜的说法,如果双方确定交易的话,郑家每月贩运南货的大船会有二十艘左右来到莱州府装盐,以每艘船最少八百担计算,最少也要有一万六千多担的产量,按照李孟的估计,产能可能未必满足对方的需要。
任谁都知道,郑家拉这么多的盐,肯定不光是福建一地需要,但李孟也懒得管他,目前自己的实力,想要做渠道这一块还有很多的不足,把握住产地赚第一桶金也就足够了。
几名灶户头目可都是世代熬盐的老行家,自从跟了李孟之后,待遇丰厚,地位提高,对李孟都是言听计从,听到李孟说出这个计划来的时候,这些人一合计,得出的结果是,目前的灵山盐田和原来的盐场,产量根本满足不了。
不过却有人提出来,鳌山卫那边有几块不错的地方可以做盐场使用,说到这里,李孟却想起来一件事,赵能领着人打下了三清观之后,那位老道士做的小小私盐生意,貌似就是自己煮海熬盐做出来的。
即墨那块产盐地貌似就在自己的手中,因为三清观的浮财金银部分是用来遣散饥民,部分是作为战利品带回来了,至于那些田地房屋的产业,则都是放置在那里收低地租维持着。
这些作为战利品的地契之类的文书,都是放置在逢猛镇这边,直接喊人过去那来一看,果然,灶户头目所说的产盐地,恰好就是在自己的手中。
在三清观附近开辟盐田的政策晚上立刻就确定了下来,至于劳力却好办的很,以李孟这边的报酬,登州那边大把的流民愿意过来,如今的世道,能有地方维持顿温饱,已然是大幸运了。
大概明确了自己这边的产能之后,第二天李孟回到胶州城和那位郑掌柜重新的商谈,那些俘虏在海边做苦役的时候,自然是苦不堪然,一个个的形销骨立,完全没有人样子,李孟心想对方会不会拿这些事情做文章压价之类的,谁想这郑掌柜压根就不谈此事,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通过拷问那些海盗俘虏,李孟却知道了个很有意思的消息,那就是郑家的船队在海州贩运淮盐,淮上盐商的出价是三两五钱一担。
知道了对方的底线,这价钱谈起来可就容易了许多,不过毕竟是收了对方五千两银子的见面礼,商议两日之后,双方议定的价钱是一担盐二两二钱,这价钱对李孟来说是硬生生的翻了一番,对郑掌柜来说,也是差不多的赚头,而且双方的量极大,就算是几两几文的小钱,折算这么大的量上,也变成了大钱。
商定了这个,鳌山那边的招募劳工,开辟盐田的生意直接就开始动作了,这好做的很,即墨胶州地方上的豪强大户也都是纷纷参与进来,李孟的大胜虽说在官方的文书上是十五个首级,可地方上这些豪强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家的子弟还在给胶州营当辅兵苦力使唤呢,谁敢不帮忙。
不过李孟的好处是皇帝不差饿兵,许诺这些豪强地主今后的煮盐晒盐一概是按照李孟盐场的出产收购,这可是比不小的收入,自从李孟坐上巡检这个位置之后,想要依靠煮海熬盐赚钱已经是不可能了,李孟对他们放开这个路子,凭空的多出一笔收入,大家自然都是高兴,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有钱可赚之后,地方上对李孟的态度开始有了细微的转变。
和郑掌柜那边也不用签署什么文书,这盐产量多了总归是有销售的地方,双方说定价钱之后,也就互相的告辞。实际上,八闽商行的郑掌柜颇为的奇怪,而今郑家的买卖是海上的商贸航运。
明朝的海贸是最兴旺的行业,有道是大海里面遍地金银,只要乘船出海一趟,就是装着金银回来了,依靠大明的兴旺的工商业,还有和周边国家落后的制造业,还有金银差价,控制了海上的郑家赚到飞起,和郑家搭上关系的人无不想要在其中分一杯羹,两淮盐商就是如此。
那些盐商一直想借着贩卖私盐去福建广东的机会,加入到海运外贸之中去,不过淮盐商人世代富豪,积累非同小可,郑芝龙自然不会轻易的引狼入室,双方一直是僵持着,彼此不肯让步。
本来这位郑掌柜还以为李孟也会提出相同的要求,自己也准备和对方合股做些买卖,船这么多,不是一家就能把钱赚完的,可是李孟压根没有提这一茬,双方直接就略过去了,真是奇怪啊!
送走了这位郑掌柜之后,加上操心盐田的事情,忙忙碌碌的就是到了三月份,最出乎意料的其实是那位周王郡主朱云瑶,自从过年时候说是冻伤不好看之后,居然是每日老老实实的呆在房中,着实是清静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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