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婉儿跪在圣泉寺大雄宝殿时,看着在菩萨面前虔诚敬拜的母亲,从来没如此惶恐过。几天前那嘻嘻哈哈的孩童游戏,一群妇人边做幡胜边叽叽喳喳的聊天,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的吃晚饭,那一派和煦,一室温馨都似乎是另一个世界。
血缘就是亲族,亲族就是责任,荣辱与共,戚戚相关,她再也不能比此时此刻更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既然无法摆脱,那就迎难而上吧,她总有一天有能力保护爹爹娘亲,保护那条生她养她的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只是现代普通人投胎转世,没有抹去前世的记忆而已。不懂政治,不会谋略,她的漫漫打怪路是多么的艰难,所以必须要成长,无论是智慧还是心智。
中国古代的亲族观念太过强大,古人有多重视亲族是现代人难以想象的。杨玉环的族兄杨国忠权倾朝野,武则天当了皇帝后,什么堂兄啊,堂侄儿啊全部弄来当官,这 样的例子实在太多。对于依附于男人的后妃来说,这是很容易理解的。至于历史上马皇后的家族为何没有入朝,窃以为完全是朱元璋那个偏执狂的主意,马皇后权力 欲望并不强,也就没有强求。史书上记载马皇后主动推辞,私下以为不太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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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泉寺马徐初遇
圣泉寺(1)是凤阳府香火最为旺盛的寺庙,寺中每年的初八初九都会举行法事,这两天的香客络绎不绝。寺庙大殿前有两株高大的银杏,在寒冬正月却显得格外萧瑟。
除了上香拜佛,圣泉寺周遭的镇上这几天还会有庙会,拜佛的,摆摊的,挑担的,耍把式的,三教九流,五行八作,热闹非凡。远远的喧嚣隐隐传到山上的寺中,真真个繁华似锦,而这一切热闹,却与寺里的这几人无关。
宋氏眼圈发青,脸色有些白,看上起更加柔弱了,却是想着身边带着个小女儿,强打着精神带着婉儿和马明在寺中后院找地方住下了。所幸圣泉寺香客虽多,但大多当天往返,留宿香客的客房尚且宽裕。
几人吃完午饭就在房间里休息,直到下午申时高氏才寻了来,宋氏连忙迎上去,细细一看,只见那高氏眼眶也是通红,神色有些慌乱,与平日所见端庄有礼的那个高夫人大相径庭。
大抵是同病相怜,又见她孤身一人,还不如自己有女儿相伴,宋氏顿生怜惜,连忙抓着高氏,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两人相对无言。婉儿见两人就快要执手看泪眼了,赶紧嚷着肚子饿,几人方才去吃晚饭。
这顿晚餐进的极为安静,没人说话,只留一股压抑气息却在其间流转,马明才是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就找了个借口出去了。在宋氏母女的陪伴下,高氏的心情方才有些好转,又和宋氏左一句右一句的聊起家常,却很有默契的都没提起马全和王仪两人的行踪。婉儿看着强打精神却又不掩黯然的高氏,心中暗叹,别说什么三品诰命,现在和娘亲一样,也只是个等待丈夫归来的女人。
“高夫人,四嫂”,马明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端着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了,才继续说道,“旁边的院子住进了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历,还有不少人看守,我看那些人的样子,也不像是寻常的看家护院。”说完就犹疑着看了看两人,“和王大人六哥去办的事情有关吗?”
宋氏虽是聪慧,却从未涉足过这些事情,也不知究竟,忙看向高氏,只见高氏歪着头仔细想了片刻,方才摇头,“凤阳府虽是是非之地,但宿州到底不比濠州,并不是各方势力关注的重点。或许是来上香的官宦家眷吧。”两人虽仍未完全放下心中大石,却也没办法查证,索性暂且放到一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婉儿就跟着宋氏、高氏去了寺里上香,两人因心中有牵挂,就计划着遇佛拜佛,遇塔扫塔,十足的虔诚。宋氏担心婉儿年纪太小,又见她这几日为父亲心神不宁,就让马明只带她到几个大殿拜拜,四人随后两两分道而行。
婉儿拜到最后一个大殿时,才刚过卯时,殿中之人寥寥无几。婉儿看着那慈眉善目的观世音菩萨,心中一痛,这两天的心事就全涌了出来,她认真的对着那观音恭敬礼拜,口中念念叨叨,不知不觉出了声“信女马婉儿诚心叩请大慈大悲普度众生观世音菩萨,顶礼叩拜,祈愿父亲能诸事平顺,遇难成祥。”
婉儿此时只是一肉嘟嘟的小胖孩,在那蒲团上躬身,就像滚成了一个球,嘴里却一本正经的念着许愿语。看上去极为滑稽可笑。“扑哧”一声,有人憋不住笑了,还未等婉儿和马明反应过来,那人就窜到了他们跟前。
婉儿仔细一瞧,看上去是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长得眉目如画,清隽俊雅,可那打扮却让人不敢恭维,真真个金光灿灿金碧辉煌。只见那男孩头上戴了个丝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金色立蟒白狐腋箭袖,项上没戴金项圈,只是根五花丝绦,可下面却又系着一硕大无比的长命金锁(2)。婉儿看的一脸黑线,这得有多大的毅力才能穿出门啊,简直是举着个巨大的广告牌“快来抢我快来抢我”。
“你这小不点儿,学人家拜佛,你看你又矮又胖,弯个腰都杵着地了,跟我家刚出生那小狗似的,哈哈哈哈。”小正太仿佛想到了什么,越想越觉得好笑,弯着腰捶着腿,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笑了半饷方停了下来,随后看着呆站在一旁的婉儿,只见这小女孩长得眉目如画,粉妆玉琢,瓷娃娃一般,一时兴起,上前两步抱起就在脸上亲了几口。
婉儿心情本就不佳,拜佛被打断了,被笑得恼羞成怒不说,接着又被小破孩非礼,气急败坏,使劲擦了擦脸,也不管不顾的大骂,“你个棒槌,对,你长得就像个棒槌,还是个金棒槌,用来搅屎的那种。脏死了!”
那正太没想到婉儿居然会还嘴,“咦”了一声止了笑,想了半天方才想起婉儿在骂他,居然被个小丫头片子形容成那种玩意儿,还被嫌脏,顿时勃然大怒。男孩是家里的幼子,父母兄姐手心里捧着长大,家里位高权重,在京中几乎就是横着走的小霸王,哪里吃过什么亏,上前一步就要抓婉儿。
马明在一边被两人突如其来的冲突弄得一愣一愣,见那小子上来,怕侄女儿吃亏,连忙上前将婉儿挡在身后,客客气气的对那小正太说道,“这位小兄弟,我侄女儿年幼,我替她向小兄弟道个歉,你大人大量,就别和她计较了。”
那小男孩这才反应过来婉儿只是个三岁小儿,总不能把她胖揍一顿,自己跟个小孩子计较却是有些丢脸,想就此算了,却拉不下脸。想了半天才仿佛给了对方多大的面子一样,对婉儿说道,“小不点儿,你给我道歉,我就原谅你。”
婉儿向来乖巧有分寸,只是近来被世事叨扰,与父亲离别,吉凶未卜,全因为那权势二字,难免有些偏激。见这小孩年纪尚小就这样招人讨厌,多半是家里有权有势溺爱的,想及此就愈发厌烦,又见他昂着头,鼻孔朝天,一副傲慢模样,倔劲儿上来了,哪里肯先道歉,冷着张小脸瞪着他。两人谁也不肯让步,马明虽看出那男孩身份不一般,却也不愿意委屈自家侄女儿,大冷的天急得只冒汗。
就在这时,殿外又进来几人,婉儿一看,右边的正是自家娘亲和高夫人,左边的却是一二十上下的少妇,长得艳如牡丹,十分美貌。只见那妇人窄领花棉长袍,外搭了个金边琵琶襟外袄,甚是简洁,全身上下没什么配饰,只那手腕上隐隐露出一截白地青玉镯。婉儿对这些没有研究,却也能看得出那玉质清透,绝非凡品。
少妇身后只跟了个四十来岁的仆从。几人见殿内两小孩剑拔弩张的对视,两人都瞪着眼,脸蛋鼓鼓的,就像两只小青蛙,都觉好笑。婉儿跑过去扑在娘亲身上,牵着宋氏的手。
男孩原本还十分嚣张,见了那少妇却一下子就蔫了,脑袋耷拉着,扭扭捏捏上前拉着她袖子,叫了声“大姐”。那女子素来了解幼弟习性,哪里不知道是他招惹了别人,玉指纤纤戳着他额头,“长能耐了,欺负人家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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