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硕大的岩鹫在她头顶嘎嘎叫着,来回盘旋,皮包骨的老人家仰头看了半天,低头捶酸疼的脖子,小声嘀咕,“闻到死人味了?不不不,我和你们闹着玩呢,我还能活,活着看小囡子们闯关。”
虞羡正好走过来,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笑开。
她在太巫身边坐下,就坐在地上,靠着对方瘦骨嶙峋的腿,“我们在荒原遇到一位游猎的阿姥,她说,下游的草地角马群在提前聚集,旱季大迁徙,可能会超过百万只。”
这个消息,早在虞雵回来拿物资时,就转告给现任太巫,她大姨,现在几乎人人都知道,但她还是想和太巫说说话。
在部落,温和包容的太巫犹如定海神针,只要她在那里,就能让人安心。
太巫眯着眼睛,看向在天边隐约出现的大月亮轮廓,慢吞吞应了声,这样啊,又偏头想了想,悠悠道,“那个,是虞骜吧,那小囡子,和我们这的林地角马群,相处很好。”
六十五岁的小囡子,也只有一百多岁的太巫能这么说了。
虞羡忍不住又笑,笑完又忍不住忧虑。
草地和林地角马群,外表相似,却因为钟爱的食物和环境不同,有着不同的迁徙路线,但遇到严重的干旱,就可能因水源问题,合流。此外,其他食草类出于安全考虑,也会聚集在一起,抱团应对掠食类的捕杀。
兽潮,就是这么来的。
太巫慢悠悠发出感叹,“我们的邻居,挺多。好邻居,再温和无害,多了,也不是好事。何况,好邻居们身后,还缀了一串,甩不脱的,尖牙利爪。”
食草类迁徙不可怕,可怕的是随之而来的掠食类,那些陌生的肉食者,来了就不走,或者,来了就把这里圈进自己的领地,肆意妄为,势必会引发各种争斗。
“上门送肉的邻居,还好吧,虽然带了条麻烦的大尾巴,但肉本来就不会凭空从天上掉下来,”虞飔走过来,一脸无所畏,“总归是要打过,一个人打不过,就一群人打,呼朋唤友,谁还不会了?”
大旱迹象明显,部落高层集体会议,做出决定,燃彩烟,召开部落大会,商讨联合应对兽潮。
这事也不是没有前例,前一次因为干旱,组联合防线,还是三十年前,也没过去太久,上任族长就操持过此事。
实际上,兽潮是一波接一波的,成千上万的小兽潮接着小兽潮,形成数百万的大兽潮,它和洪涝一样,只能疏导,不能堵塞。
部落人只能联合起来,尽量让兽群绕行,让对方的迁徙路线,避开聚居地,实在避不开,那就只能先撤离。
“保住人,最重要。人在,地盘丢了,总能抢回来。”太巫表示赞同,补充道,“还要防住浪部,浑水摸鱼,困兽之斗,都有可能。”
虞羡就看到她阿姥默默点头,话不多,但做事沉稳可靠,也不知道怎么养出她大姨那种胆大包天的赌徒的。
五年过去,侵入的浪部被围追堵截,灭杀得不成气候,但原始星球地广人稀,猫起来苟命,也是能苟一苟的。
联合卫队如今已收缩,虽未解散,但规模骤减,只有数支精英小队留存,深入未知之境,探索浪部老巢。
开完会的部落高层围过来,争着和太巫说话,老人家烦得赶人,“走走走,多大的人,还会不会自己走路?打扰快死的老人家,你们的心怎么过得去?”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祖姆姥,那是宝中宝。一群六、七、八十岁的老中青老人家,闻言就傻笑,领了骂,安了心,利索走人。
伴随着彩烟在观星台升腾而起,部落地边缘的高地林带,飞速整理出一大片空地,半个月后的部落大会将在此举行。
除了安全方面的考虑,也是为了不影响聚居地内族人生活,那地方也装不下那么多人。
来访的部落高层会被引入聚居地,商谈正事,部落战士们则驻扎在林带,无人区足以自给自足。
此后数天,观星台彩烟总会定时燃起,姬水流域此段各地,不断有彩烟腾空而起,还时不时能听到隐约的号角声。
显然,其他部落对干旱也有所预估,都积极响应虞部落的号召,决定派人过来参加联合大会。
虞羡最近在忙着清点草药库存,部落大会要开集市,互通有无,交易各种物资,尤其是草药和武器,以备战兽潮。
部落储存药草的地方,就在当初春酿窖那个大山洞里,隔了几个小洞室,堆满好几个洞室,存量惊人。
虞飚也在,她是过来帮忙的,手没闲着,嘴也没闲着,“希望这次部落大会,有姝部落的人来。”
虞羡整理着展示用样品,随口回她,“姝部落有什么特别的?我从前好像没有听过这部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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