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砸就对了,哪有当家的男人让自己媳妇儿花钱的?显得我没出息。”
鹿明烛又看了他一眼,见李雨升已经将眼睛阖起来,转回头去,也将自己的双眼闭上了,嘴里却道:“上世纪的人都不这么想了。”
“怎么,你男人就是老封建老古板。”李雨升随口一应,笑了一声,“管你叫‘媳妇儿’你倒是应得顺当。”
鹿明烛没再接话,歪了歪头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好似已经睡了过去。
两人上午稍微补过一觉,上车了后李雨升还是困倦,和衣躺下睡了起来。
这一回他倒是直接买了两张软卧的票,鹿明烛总觉得和自己在一起之后,李雨升的生活或多或少“奢侈”了起来,花钱——尤其是在给鹿明烛花钱的时候,有些不看价格的大手大脚。虽说这种偏爱让鹿明烛很是受用,且无论李雨升花出去多少鹿明烛都能补回,但李雨升脑子里有点根深蒂固的乡里人“当家的赚钱给老婆花”的思想,鹿明烛总觉得为了“供养”自己,李雨升日后肯定会加倍地、废寝忘食的工作,这让他稍微有些……不高兴。
软卧对面没有人,整个车舱里只有鹿明烛和李雨升,鹿明烛不怎么想睡,原本坐在李雨升的对面活动手指,坐着坐着悄悄挪去了李雨升的身边。
李雨升睡得很沉,在外毕竟不适,嘴巴微微张开呼吸着,双唇不知何时有些干燥起皮,脸上添了点胡茬。
列车外的阳光照进来,明晃晃地晒在李雨升的脸上,鹿明烛伸长手臂,本想将窗帘拽下来,半路的时候忽而停住,手指动了动,悄无声息地、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掌盖在了李雨升的上半张脸上。
李雨升人生得高,肩宽腿长的样貌,头却并不大,而且眉眼轮廓深邃,睫毛平直向下,宛若一排倔强的刷丝,戳在鹿明烛手心的肉里。
——由李雨升亲身喂养出来的肉里。
鹿明烛一个人静静地发着呆,阳光在他身上照着,而白雾与光线环绕着他翻腾,在衣服上投下漩涡一样的阴影,鹿明烛的脸也有多半张落在阴影里,双眼间的痣点闪出不可思议的银光,宛若一个刚刚化成人形的妖怪,在无言地打量自己的祭品。
“果然还是……一旦见面了就放不开手。”
鹿明烛慢慢地说着,声音几不可闻。阳光晒得他的手背发烫发疼,甚至已经有了晒伤的红色,鹿明烛却没有抽回手,执拗地盖在李雨升的脸上。
“我不走了,我不离开你了……升哥,以后你就少回家,也少和其他人交往吧?好不好?我一直陪着你,你也一直陪着我。这样就没问题,这样大家就都没事了……”
鹿明烛轻声说着李雨升不可能听见的话,收敛眉目,抬手快速但无声地将窗帘拉下来,自己缓缓地趴了下去,伏在李雨升的身上。
“怎么……乖乖……”李雨升似醒非醒,喃喃嘟囔了两句,无意识地回过手将鹿明烛搂住了,动了动身体让鹿明烛待得更加稳当,一偏头重又睡了过去。
鹿明烛没有回应李雨升的梦中呓语,只是将脸贴在李雨升胸前,也没有闭起眼睛,仔细地听着李雨升的心跳。
到达桁市、去往酒吧的路上、经过富勤里小区的时候,李雨升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起来。
他一双眼睛看着已成废墟一片的六栋的位置,肌肉暗自紧绷,明晃晃一副戒备的模样,等到出租车驶出很远,六栋已经不见,又开始环顾四周,尤其是打量起司机、还与司机攀谈起来。
然而一直到出租车平安停在酒吧门口、李雨升付钱和鹿明烛一起下了车、目送出租车开走,都没有任何事发生。
“奇了怪了……因为是白天?”李雨升疑惑地皱起眉来,挠了挠头,看了鹿明烛一眼,总觉得鹿明烛望向自己的眼睛有些深意,便又同他对视了片刻,好似领悟到了什么,问道:“还是因为你也在车上?”
他的话音落下,鹿明烛微微笑起来一些,虽然幅度堪称微不可查,然而眼中流露出来的几分自负与得意却一点没有掩饰。
“……好哇,这群死鬼欺软怕硬是不是?我一路过就恨不得把我给杀了泄愤,你鹿仙人一过去乖乖地噤若寒蝉,就差给你磕头?”李雨升佯作生气的样子,推着鹿明烛转身往酒吧走,鹿明烛顺着他的力气上了台阶,直接拉开了酒吧没有上锁的门。
这一次比起上一次倒是没有破败几分——或许上一次就已经冷清到不能更冷清了,波儿象没有第一时间出现,鹿明烛回过身,抬手在门锁位置一晃手,将一张符纸贴了上去,之后才同李雨升一起往地下走。
下到下一层后,李雨升怀疑鹿明烛是早就同波儿象通过气,跟着鹿明烛头也不回地踏步往前,径直进到了一个隔间里。果不其然,波儿象早在里面等着了。
“象姐,别人都走了?”
鹿明烛甫一进去便开门见山地问了波儿象问题,李雨升在后头点头打了个招呼,波儿象抬手让他们在对面坐下,将面前的几样东西推到了鹿明烛那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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