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老压了一口茶,似乎在掩饰自己的窘境,眉头锁了松,松了锁,几番纠结终于还是松懈下来。
“我之后会给你们一份名单,你们按照这几条线去捋一下线索吧。”佐老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绯绝颜和宗政礼司互相对视一下,心领神会。倒是冒失的骐风开口就问:“怎么,佐老您知道线索怎么不早说呢,害我们没头苍蝇似的乱撞,眼看着事态不好了才开口。”
佐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骐风还不自知,接着絮叨:“可是佐老您是怎么知道的,莫非您和虚无界之中的那些魑魅魍魉有来往?”
佐老气得面色发紫,宗政礼司不易察觉地在桌子下面踢了骐风一脚,骐风吓了一跳身体动了一下却也没傻到出声,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及时地闭了嘴。
佐老沉默了半天,终于还是开口了:“本来我是打算将这些事和我一起化尘归土的,如今这局面,也罢,不过是往事。当年我虽发誓不为外人道,可是在我眼里你们不是外人,而且也不是肆意胡说的性子。”说罢特意看了骐风一眼。
骐风立刻正襟危坐,示意自己绝对服从指挥。
“我到底资历尚浅,创世之初的光景我并未赶上,但我的师尊却是其中一员。创世之神去浊建清,凭借一己之身破了混沌,又用自己的神力创造了一切,之后天地灵气又生诸神追随创世之神。可是创世之神也是初次建业,有所偏颇在所难免。因混沌浊气霸道肆虐,三界山河时常遭难,创世之神和诸神都以为彻底消灭才是正理。而他们也确实拼尽全力做到了,只是,这之后无浊气蚕食,初建的新事物开始肆意扩张。创世之举本来就是创世之神用自己的心力所造,如此失控的速度加速了神力和灵力的消耗,创世之神很快就吃不消。然而当时新世建立在神力的基础上还不稳,若无创世之神坐镇,可能整个世界都会崩塌。”佐老说到这里叹口气。
绯绝颜和宗政礼司不作声,不知者不怪,回头想想创世之神也是第一次创世居神位,犯错在所难免,但是之后的事情却一言难尽,或许有意或许授意,又或者是默许也足够令人反感了。
骐风急性子地问:“那么后来呢,创世之神如何摆脱困境呢?”
佐老嫌弃地白了他一眼,本来他认为骐风近年来锻炼得差不多,人都说左膀右臂,帮手有两个才平衡。然而宗政礼司的努力让他一骑绝尘的优秀,数万年来独领风骚,当然也独自承重。佐老一直觉得要找个人分担才行,挑来挑去骐风出身、资质俱佳唯独心性不成熟,也没有宗政礼司那种舍生取义的信念,想着锻炼些年景应该成了。可是如今能力提升了不少,本性还是老样子。
“创世之神一心想创造一个完美的世界,却忘记了物极必反的道理,也是懊悔至极。当时跟随佐老的诸神当中,有敢为天下先者提议甘愿充当光明的影子,明暗、黑白、阴阳本就是相生相克,如此一来人为地创造桎梏,初世局面确实有所改善。”佐老小心措辞地说。
绯绝颜却不依不饶:“就这样?我倒想知道是哪位先祖神明这般深明大义,怎么像个恋爱脑的小女子,掏心掏肺地对人家,莫不是最后也遭了负心汉的薄情寡义了吧。”
佐老警惕地看着绯绝颜,脸上血色一点点退去,面色煞白,“罢了,都说到这儿了,再遮掩反而难看。既然创世之初就有阴阳,诸神之中也有女子,那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可是异性有殊,难免有情。创世之神多次施以援手,对方难免情愫暗生。”
绯绝颜听着不悦,“这话说得仿佛是那女上神一厢情愿,说得仿佛只要是女子就喜欢对男人想入非非。退一步说,若是一厢情愿,我若是那男子断然不会占这等天大的便宜,不受人家情义至少还有脸面。若是两情相悦,这随便牺牲挚爱的本事还真是浑然天成的混账。”
佐老受不得这如刀似锋的指责,眉毛挑了挑,无奈地说:“如今纠结这些毫无用处。一厢情愿,还是两情相悦,情本无错。有意无意事态就是这么发展的,可是久而久之就覆水难收了。为了稳定大局,当初女上神对外是宣称不满意创世之神率亲信反叛而出,自然成为众矢之的。我猜想,创世之神与她有过约定,应该是等新世稳固之后就平反昭雪的。可是当时为了掩人耳目,只有创世之神自己和身边两个亲信知道实情。其他人皆以为是那位女上神发狂叛乱作恶,集结多番围剿。如此一来,渐渐平衡了。”
宗政礼司面色凝重起来,“那么创世之神后来一直没打算揭示真相吗?就这样让一个女子背负这样的污名和恶意吗?”
绯绝颜有些意外宗政礼司会这样问,从前凡人帝王的戚源崇还不是为了皇族颜面,为了孝悌礼义,让她背负了许多,如今倒替别人鸣不平了,她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佐老说:“两边的发展都超出了预判。当时那情景,小大小闹还不如不出手,女上神既在尊位反叛侵袭自是来势汹汹,而不知情者义愤填膺地还击也针锋相对。结果两方愈演愈烈。时间久了,大概女上神也分不清究竟是那些不知情的人刻意为之,还是其中也有创世之神的默许授意,猜忌致中渐渐疯狂失了本心,不知情的平叛大军也气焰高涨。完全超出所有人的意料,包括创世之神,当时创世之神有心护着那位却也不知从何开口了。”
绯绝颜忽然就心领神会了,悠悠众口,千夫所指,莫名地她想起了凡间栖凤阁里那个被禁锢的骄傲青鸾,不谙世事,不知人心深浅,以为恣意潇洒不愧于心就万事大吉,却不想不明就里地成为众矢之的。她一直觉得锦婳是主使,可是这么多年磋磨下来,她却觉得锦婳也就是推波助澜把事态拧得紧了些快乐些,一个人人寿数不过几十年的环境里,人人自危,臆断一切。就算没有锦婳,情况有能好多少呢?她难免对这位勇敢的女子惺惺相惜,这位比她牺牲得更多,甘愿为了心之所爱披荆斩棘,然而所托非人,那位至高无上的天下共主连为她说句公道话都张不开嘴,可怜一片丹心错付了。
宗政礼司攥紧了拳头,几番欲开口却仿佛又把话咽了下去,似生吞了一场没有结论的争辩,气愤又无能为力。他似乎心有所感,局势失控,他也有过,他当时恨不得封了所有人的不安分的嘴,杀了朝堂上所有参奏绯绝颜出宫的佞臣,可那是不可能的,失控真正的意义就是你看着事态如决堤之洪,独自螳臂当车只是送死无用。
绯绝颜扭过头去,不想再听佐老的粉饰太平:“说结果吧,控制不了最后就打算把那位封印了事,把她当做丰功伟绩之后意外的污点擦掉。”
佐老摇头:“并非如此,局面虽然扭转然而创世之神也耗尽心力,本想亲自出征与其相见当着众人的面揭示一切。当时深受其害,行事激进的一派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多番阻挠,制造事端,创世之神疲于应付最终倒下,自知所欠太多,殒身前留下手书,嘱咐当时知情的两位亲信,一定要为那位女上神平反,召她重回神域。最坏的结果,若不能正名,至少要保她性命。”
绯绝颜和宗政礼司互相看了看,绯绝颜先开口:“正名既然没有奏效,那么封印虚无界就是所谓保全性命吗?那么这两位亲信对保全性命的理解也很别出心裁,或者是别有用心,为自己添加功绩助自己登高位吧。”
宗政礼司立刻明白绯绝颜所指,的确跟随创世之神的一定不是普通的上神,主张封印强魔于虚无界的正是天界当时的首席,如此亲信当属天界,那么所说的两位中另一位又在何处呢。
宗政礼司说:“既然创世之神留有手书,手书何在?”
佐老叹口气说:“创世之神殒身之后,两位亲信上神意见并不统一,他们一个主张公布手书为女上神平反,另一位却说此举杯水车薪,且真真假假那女上神也祸害不小难逃罪责,不如留那女子性命,既不会激起三界事端,又完成了创世之神嘱托。最后后者联合多个势力雄厚的神族排挤手持手书的上神,最终那位上神负气出走不问世事。之后的事情你们大概都知道了。”
骐风砸吧砸吧嘴说:“对错难说,但就做为男人来说,这事办得不怎么地道。”
佐老瞪他一眼,“创世之神为三界而生为三界而殒,并无存私,神也不是完美无缺的。你的小小神官不得妄议。”
骐风一挺脖子,不认同却也不敢反驳了。
绯绝颜倒觉得这小子有点意思,本来还对婴宁看男人的眼光担心,如今有点明白婴宁为什么钟情于他了。
宗政礼司看着绯绝颜对骐风略带赞许的眼神,心中一点点地刺痛,转而看向佐老,问道:“如此说来虚无界怨气冲天情有可原,形迹却令人发指。但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绯绝颜玉笋一般的手指拖着腮,接着说:“你会是想说找到创世之神的手书为虚无界正名暂平戾气吧。”
佐老听这话有点意外,宗政礼司却对绯绝颜猜中他的意图并不奇怪。
“我正是这个意思,虚无界脱离掌控很大程度上也是源于误会,如果能够解除误会转移虚无界的怨恨暴戾,也许我们还能多赚些胜算。”
佐老听后陷入深思。
绯绝颜却说:“你不会以为一个为爱入局恨到发狂的女子因为一纸手书,一切就能烟消云散吧。她危害三界已久,三界对虚无界积怨已久,这些根本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打消的。你只是打算转移注意力,之后还是要以绝后患。”
宗政礼司理智地说:“我不否认,虚无界早已经超乎我们想象地发展,以我们现在三界所有的有生力量未必是他们的对手。交锋在所难免,但,除了争取时间,于情于理,我还是觉得应该给那位女上神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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