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查子)言絮恍若梦,细诉几人知。
双目仿佛睡,何时蓦然醒。
竹简,书只入灵犀。
真个半仙子,谁是门外人?
鲁一弃的疑虑那两个人都看出来了。于是红脸老头给了鲁一弃更为直接的证明,证明自己。是的,相信一个人的话,首先那个人要值得相信。所以老头首先让鲁一弃知道自己是个可以相信的人。
“我墨门中人虽然大都早就不问俗事,但是土宝启出并移位,造成的巨大后果让那些死脑筋终于坐不住了,他们也意识到八宝的秘密不知在何处泄露了。他们也想到朱门,可是朱门中人虽然学的是墨家技艺,墨家却从没向他们透露过八宝的秘密。所以墨门中不肯能出问题,于是便想到般门,般门虽然知道八宝的秘密,可墨家所藏三宝都是墨家自己所为,般门无人参与,倒是般门藏西南木宝时,墨门倒是有人相助参与的,也不该是般门出了问题。但是从那以后,门中都暗派高手监窥般门和墨门下各个分支。直到好几代以后,已经销声匿迹的朱门突然有人凭宝夺天下,我们这才意识到,这秘密可能从祖宗那里就已经泄露了。而且更为严重的是又有宝贝启位了。”红脸老头的话说得挺快,他想尽快切入让鲁一弃完全相信的正题。
“出现异象恶果了吗?”虽然老头说得挺快,但是还是有人插嘴了,是满脸好奇的老道。鲁一弃和老道一样好奇,但是他的天性不喜欢发问,所以他还是面无表情地听着。
“唉,怎么没有。那朱元璋当皇帝之前,老家凤阳年年大旱,颗粒无收。什么原因?是因为他朱家携的是火宝。幸亏他朱门携的火宝一直在移位,没有象你全真寻个地方定了位,那后果就更大了。但是他们也真的没法定位,他们携此宝到哪里,哪里在几年内便干涸荒芜,无法生存。这也是朱门败落得快又无法重兴的原因。朱家凭宝争天下,我墨门觉得事情蹊跷,便暗查朱家祖训,这才知道缘由。朱家的祖训竟然大部分都是墨门不传于世的‘墨门十八篇’(墨子著作共有七十一篇,现留世只有五十三篇,缺十八篇),其中就暗藏有八宝定凡疆的秘密。难怪朱家可以在鼎盛时让世人误以为是与墨家分作南北两派,原来他们掌握了墨家的不外传的技艺,确实可以与墨家分庭抗礼,幸亏是朱家后辈中能悟得这祖训的并不多,不然天下早就是他们家的了。朱家这祖训抄录虽然不广,但也不在少数,难保这世上许多道行深、修为高的能人不从中悟出些东西,就好比你们全真丘祖师吧。于是墨门传人尽出,毁朱门后人所留的祖训,并伺机对朱元璋手中的火宝进行抢夺,此时鲁家般门可能也发现了火宝移位,开始了一系列的抢夺行动。”
红脸老头说话的时候一直都盯着鲁一弃在看,他想知道自己的哪一条信息是一弃知道的,自己就可以从这方面继续证实自己。而他发现鲁一弃目光中除了好奇外,好像对自己的所有信息都是一无所知的,面部表情始终无动于衷。
老头只有接着往下说:“此时朱元璋已经功业将成,手下也是能人高手无数。我墨门虽然多勇士,但人数太少,几次夺宝争斗,门人死伤殆尽。当时的门长临逝之前看门人所剩无几,便要门人不再与朱家争夺,只在暗中协助鲁家般门。”
鲁一弃的表情依旧,没有一点变化。红脸老头眯眯的笑容开始有些收敛。
“你鲁家虽然大都是手艺工匠,但是与朱家的对抗反倒比我墨家相持得长久,因为般门嫡传弟子虽然人丁不旺,但鲁家技艺传天下,鲁家技艺惠天下,所以鲁家的援手很多,学鲁家技艺的,不学鲁家技艺的都有。而且鲁家传人有很重要的一点比我墨门高,就是他们是‘世上人’,他们知道如何与人打交道,知道江湖中的尔虞我诈,知道利用人性中的恩惠冤仇,而且能发挥各种人才高手的技艺特点。我们墨门避世太久,这方面欠缺了。但即便这样,鲁家还是有两次差点到了般门尽灭的地步。”
鲁一弃没有反应,他的眼皮越合越小,似乎要睡着一样。老头的语气中稍显出了一点焦急。
“一次是明宣德年间,在广东佛山地界,鲁家门长与自家兄弟子侄七人,被朱家的爪子锦衣卫高手设‘垂云蔽日’局困住,四天未能脱出,七人中已经三死四伤。是我墨门暗中协助的高手布‘七彩虹桥渡阴阳’,破了‘垂云蔽日’局,这才让他们逃出。”
鲁一弃像是睡着了,就连鼻息都变得很轻很淡。老头的笑容已经没了,他的语气真的变得很着急,他知道,如果鲁一弃不相信自己,那么自己所肩负的使命真就没办法完成了。
“还有一次是在二十一年前,般门门长携兄弟家人,被朱家高手逼出北平祖屋,围在‘阳鱼眼’之中,也是我门中人出手相助,用‘漆翎火风扇’燃着一方围布,并将其吹裹在阳鱼尾活桩上,助鲁家三人逃出。”
鲁一弃的眼皮激烈地跳动了两下,微微启开。这个微小的表情变化老头看到了,于是他颧骨处的肉又堆了上来,嘴角也重新往两边扯开,开始眯眯地笑开了,终于给他找到证明自己题材。随后,他说话的语气变得轻巧些,但说出的内容却沉重许多。
“当时‘阳鱼眼’助鲁家逃出的就有我在,我们一起去的是师兄弟四人,鲁家脱出时,我们一直与朱家人纠缠牵制他们,但等鲁家都全身而逃后,我们却没能走掉,朱家援手到了,反将我们四人围住。一场正面血博,只有我带伤逃出。此后,我墨门传人可以说是高手尽灭。几年后,门长也突患急病而逝,竟然连门长传承都没交待。我看门中那些初入门的幼辈,也没有什么可成大器能与朱家相较的人才,就算再修习个数十年也只能是些溅血博命的勇者而已,便让他们都散了。只留下我,二十年来一直都守在北平。我知道鲁家人早晚要回来的。昨晚你们杀入大院我开始并不知道,是半夜时发现院中‘阳鱼眼’的火光我才知晓,随后跟入,除了几只死猫烂狗,倒没碰到多大麻烦。在我进到垂花门后,却发现朱家护院的那些高子矮子在往外退,重新找地方布局,我立马知道这趟进去的是高手,这些护院的没能够拦住,于是便先退出,藏在外面候着。”
鲁一弃的眼睛睁开了,他终于知道垂花门的铜头铁背猞猁是谁给开瓢的了,还有那些树断壁塌都是谁所为了。红脸老头终于又将自己放回到原先那种舒服的修炼状态,笑眯眯地继续自己的讲述。
“拿大弩的那个瘦子在背后追你们,虽然我知道你们能够应付,但我想我还是出一下手,一则你们也忙了一整夜了,另外我想,你们也需要一个让我接近的理由。”
“那朱家到底是如何得宝的,他们家怎么会有你们墨门的秘传十八篇的,你们又是如何知道是从你们祖宗那里漏的秘密?”老道在一旁连问了三个问题。看得出,他也是个世外人,这一点让他有许多欠缺的东西,这样询问别人家的秘密在江湖上是很忌讳的事情。如此的好奇,也说明了他修炼得还不够,定力还不足。
老头还在笑,但却是看着老道在笑,这满脸的笑容让老道也意识到些什么,稍带些羞愧似的看看一弃,重新端坐好自己的姿势,长长呼吸了几口气,说实在话,老头的这番讲述他真的听得心荡神摇。
不知道红脸老头确实是想回答老道的问题,还是想继续向鲁一弃证明些什么,他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道:“其实朱家如何得宝我们并不知道,什么时候启出的火宝我们也不知道,至于他们家怎么会有墨门十八篇的,是不是我墨门老祖宗泄露的秘密,我们也都不知道。”
他的话让老道一愣,鲁一弃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心中似乎已经听到老头在说“但是”了。
“但是,从朱家凭火宝夺天下,我门中的些前辈为了弄清是怎么回事,便遍查墨门典籍,最后反倒是在一部据说也是祖上传下来的无字竹简上找到线索。竹简上没有字,只是在背面刻有两幅风格极为不同的图案。谁都不知道这竹简有什么用处,据说当时墨门中有一位异能高人,已经年过百岁而且是在弥留之间了,他看了这卷竹简之后说了两句话,‘是老祖宗给的,是老祖宗说的’便归天而去。至于其中详情,谁都不得而知。”
“哦!哦?”显然这样的回答并不能让老道感到满意。不止是老道,就是鲁一弃的心中也觉得这回答没什么说服力。
红脸老头大概也知道自己说的事情确实虚了些,但是他依旧笑眯眯地,笑得那么随便和不在意,只是原本舒服的姿势已经变了,他此时盘坐得很正、很直。
“我墨家门长从此将那卷竹简代代相传,现在虽然墨门已散,竹简却依旧保存完好,我一直将它带在身边。今天我便斗胆将它拿出来给两位看看,说不定两位高人能看出其中奥妙端倪。”
老头的话让老道一惊,就连鲁一弃的嘴边也嘣出半个“不”字。他倒不是惊慌,他说“不”只是因为老头把他也归于高人的范畴。
墨家的红脸老头没有理会两个人的表情和感受,自顾自地从腰边的布包中掏出一个长圆形的青布囊,解开布囊封口系绳,里面又是一层羊皮包裹,解开了羊皮包裹,终于可以看到里面是一卷黑乎乎的竹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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