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时抱着狼待在暖融融的树洞中,小熊依旧打着呼噜。这里要比东山冷不少,皑皑的白雪还没化尽,叫熊以为是冬季,总想着挖洞冬眠。只是它的肚皮仍然软乎乎的暖着水时的脚。
他既担心又黯然,但也知道自己跟去也不会打仗,万一有危险,符离还要分神护着自己。于是只低头亲亲那个湿润的小鼻子,把小东西搂紧了。
符离带着十几只高大的白狼,在荆棘丛中来回奔跃,朝东而去。
它们厚实的脚垫与毛发,让群狼得以在人迹罕至的荆棘丛中穿梭自如,这一群原野中的王兽气势沉着而汹涌,凶悍而坚定。
越往东走,山林间越寂静,气味越难闻,偶尔碰到几个村落,也都是家家闭户,抑或直接空城一座。
直到符离发现动静,示意白狼群绕后上前。
那是一处山腰上被废弃的神庙,在阴冷寂静的夜晚更显诡异森然,又一队一队全身被包裹住的“藤甲人”无声穿梭其中。
他们一声不吭,抬着一个又一个竹笼子,摞在庙中,有的蒙上红布放在一边,有的直接摆在庙外。那庙外的石阶上仿佛被鲜血染就,嫣红一片,地上还放着几把锃亮的屠刀,门口的神相笑容诡异,似被邪侵。
符离伏在山间,龇着兽齿,看着那一个个堆积而起的小笼,若是水时跟来,定要吓一跳。
里头关着的,竟全是幼兽!
人的婴儿、虎的小崽、麑鹿、幼貂……
造化钟灵之物,尽皆在眼前。
它们一个个都神色萎旎,以待放血就死。
符离的兽纹逐渐爬满了整张脸!他逐渐形变,露出獠牙。哨狼迂回上前试探,咬死高处瞭望看守的士兵,余下狼群则在符离的带领下,包抄围合而上。他们以巨大的狼躯与尖利的爪牙,悍然朝神庙扑去。
符离人身狼相,他手指中伸出利爪,死死按在一个能说话的寻常将军身上,藤甲需要人的灵活指挥与命令,他作为一个小头目,残留着语言与人的恐惧。
“主人是谁!说!”符离的金色兽纹在月光下仿佛发着光,映着他沾着藤甲人紫血的罗刹面孔,骇人极了。
小头目闭口不言,却早就被这个似狼非人的“怪物”吓的僵直!
藤甲兵是那样坚韧不可摧毁,当日,只一小队半成品,便能让军中第一枪的赵兴将军困死宣城。而如今,他手中刚得的完全体,却如被撕开的脆木一般,叫眼前这人毫无阻碍的撕碎,砍断!
他余光看着那些眼神幽幽而上是巨大白狼,还有头上染血的神像,以为遇到了真正的神明,他终于被乌烟瘴气的人间唤醒,睁开神目,开始肃清,开始终结,开始审判。
在符离一声咆哮后,他魂不附体,颤抖着从即将硬化的喉咙中挤出嘶哑的几个字,“巫,巫师!”
言毕,肝胆破碎,吐出一口紫绿相间的胆汁后,抽搐死去。
刀兵相接不久之后,天空中竟纷纷扬扬的飘起雪,洁白的风雪打着旋,仿佛要厚厚的覆盖住着一地不容于人间的阴毒与罪孽。晦暗的庙中,也终于响起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枯树内,水时倚在洞中也睡不着,只揪着小白狼的秃耳朵暗自闹心焦虑。
这时确听洞口处的树枝扑啦啦响,水时谨慎的拿起包袱里的锋利匕首,抵在胸前戒备的躲在洞口旁,以备趁来犯不察觉时好一刀正中!
水时看着懵逼的小白狼一脸恨铁不成钢。直到堵住洞口的树枝子里探进来的,是一只白狼嘴,水时才松了口气,打起精神一同搬树枝子。
出外后,天空中微微飘着雪,但却依旧不见符离,白狼带着水时走了一路,到了林中一片空地上,水时往前一看,当场愣住。
那片空地上或坐活爬,熙熙攘攘一堆“小朋友”!
各种各样的小兽与孩童都在喘息恢复,甚至符离还在俯首拆着竹筐,筐里逼仄,一个穿红肚兜的小胖孩卡在里边,哭的稀里哗啦。
“你,你们,偷,偷小孩去啦!造孽了!”
符离提溜着胖娃娃的一只腿往水时这边走,可水时一看那人拎孩子仿佛像拎狼崽子,紧忙上步去接手,安安全全的抱在怀中才松了口气。
小孩在水时温暖又柔暖平和的怀中安静下来,这些日子他终于算稍微得到了婴孩该有的慰藉,此时也不哭了,伏在这怀中睡过去了。
符离看水时一脸惊恐的看着一地“崽子”,深吸了一口气,他一路上实在被这些家伙哭闹鸣叫的头疼!杀灭的藤甲人,但一庙的幼崽没处放,又怕那个“巫师”发现不对找过来。
战到不怕,只是这些小的就难免遭殃。于是这才使软树枝子连起竹楼,发动着十几只健壮的狼,挑着好走的平路,慢慢悠悠将这一堆小东西拖回山中。符离又在其后消除痕迹以免追踪,这是狼群的谨慎的习惯。
符离揉揉太阳穴叹气,“没偷,救的,一队藤甲人,全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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