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从你那听力的深渊朝下面窥视,我还能看到什么呢?一块种满三叶草的田野,到处都是三叶草。还有一束束玫瑰,它的花瓣在白色的茸毛上绘制出一张可爱的面孔。谁的面孔?我的。
利戈贝托,我是谁?那个爱你、敬你、不远的某一天会像别人攀登喜马拉雅和瓦斯卡兰山那样攀登上你耳朵的登山运动员又是谁?
是你的、你的、你的、为你耳朵发疯的小妇人。
四、痛苦的小阿尔丰索
自从小阿尔丰索去过位于圣伊西德罗大街上的住宅并且在卢克莱西娥肯定他的黑眼圈和躲闪的目光与画家埃贡·希勒——每天下午必定无疑的话题——有关之后,他就变得垂头丧气和面色苍白了。大家喝茶的时候,他几乎不张嘴;这几周以来,他第一次忘记了夸奖胡斯迪尼婀娜烤的酥脆饼干。是不是在学校里得了坏分数了?莫非利戈贝托发现了儿子旷课跑来者继母?他把自己封闭在略带悲伤的缄默不语中,一味地啃着手指头。此前,他还曾经含含糊糊地说了一些关于尊敬的埃贡·希勒的父母或者亲戚阿道夫和玛利亚的可怕事情。
“如果心里有什么难受的事情,最好大家来分担。”卢克莱西娅伸出了支援的手。“你不信任我吗?给我说说发生什么事情了,或许我能帮助你。”
那孩子惊慌地望着她的眼睛。他眨动着睫毛,看上去要放声大哭。太阳|穴上的微血管在跳动;卢克莱西娅还看到了他颈部的蓝色血管。
“事情是我一直在想,……”他终于开口道。他躲开了继母的目光,闭上了嘴巴,对自己要说的话有些后悔。
“在想什么?小阿尔丰索。好啦,说吧!这对男女为什么让你这样忧虑?阿道夫和玛利亚是什么人?”
“是埃贡·希勒的父母。”孩子说道,仿佛在谈班上的同学。“可是让我忧虑的不是阿道夫先生,而是我父亲。”
“是利戈贝托?”
“找不愿意他像河道夫那样结束生命。”那张小脸变得越发阴沉了;他的手奇怪地挥动着,好像在驱赶着一个幽灵。“这让我害怕,不知道怎样才好。我一直不想让你担心。你至今还喜欢我爸爸,对吗?母亲。”
“当然啦!”她点点头,心中很是困惑。“小阿尔丰索,你把我给说糊涂了。利戈贝托跟一位50年前死在另一个大陆的画家的父亲有什么相干?”
开始的时候,他这种奇怪的游戏、非常符合他个性的游戏,她觉得很有趣:他一看到埃贡·希勒的绘画,一谈起这位画家的生平眼睛里就闪光,他研究这些绘画、学习这些作品,处处模仿他,甚至以为或者说了出来:认为自己是埃贡·希勒的再生,也会经过闪光般的人生之后,在28岁的时候,悲惨地死去。可是这个游戏就变得越来越令人扫兴了。
“他父亲的命运又在我这里重复出现了。”小阿尔丰索嘟嘟嚷嚷地说道,一面吞下口水。
“母亲,我不想让父亲也像阿道夫先生那样变成疯子和梅毒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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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太傻了。”她试图安慰他。“你瞧,生命是不能继承,也不能重复的。你这些胡说八道的东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那孩子实在无法克制,脸上出现了要哭的表情,接着放声大哭起来,啜泣声震动着他那瘦弱的身躯。卢克莱西娅太太急忙从沙发上跳起来,坐到他身边的小餐室的地毯上,把他拥抱在怀里,亲吻着他的头发和前额,掏出手帕给他擦拭眼泪,帮他摸摸鼻子。小阿尔丰索紧紧地贴在她怀里。深呼吸不停地使他的胸脯起伏,卢克莱西娅感觉到他的心脏在激烈地跳动。
“好啦,过去了。别哭了!那些荒唐的话是毫无根据的。”她抚摸着他的头发,又亲吻着他的头发。“利戈贝托是最健康的人,他的脑袋再好使不过了。”
埃贡·希勒的父亲是个梅毒患者吗?在死于疯狂吗?由于阿尔丰索多次提及此事而引起了卢克莱西娅的好奇心,她曾经去“绿房子”书店——距离她家只有两步之遥——寻找有关埃贡·希勒家族的书籍,可是没有找到相关的专题著作,只有一本关于表现主义的历史中用了一小段文字是说到这位画家的。她不记得有什么地方书中谈及画家的家庭。那孩子表示同意,撅起嘴巴,半闭着眼睛。时不时地他还打个寒噤。但是,他逐渐安静下来,丝毫不想离开她的怀抱,缩成一团,可以说很高兴地躲在卢克莱西娅的臂膀保护下,这时他开始说话了。
难道她不知道阿道夫·希勒先生的故事吗?不,不知道。她没能找到这位画家的传记。小阿尔丰索,我以前可是在你爸爸的书房里读过一些传记,还查过大百科全书。母亲,那可是一个可怕的故事。据说,如果不了解发生在阿道夫·希勒先生和玛利亚·索库普太太身上的事情,就无法理解埃贡·希勒。因为这个故事后面隐藏着他绘画的秘密。
“好啦,好啦。”卢克莱西娅企图让故事与个人无关。“那他绘画的秘密是什么呢?”
“他爸爸的梅毒。”那孩子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可怜的河道夫·希勒先生的疯病。”
卢克莱西娅咬住嘴唇,忍住不笑出声来,免得伤害了孩子。她好像听到了鲁比奥博士——一位利戈贝托认识的心理分析学家在说话,这位专家自从在会议上引证了威尔海姆·里奇的例子,当众脱光衣裳,为了更好地解释那些女患者的病情,以及在聚会上用同样的思想制造出来同样的事件以后,他就在利戈贝托的朋友中间名声大震了。
“可是,小阿尔丰索,难道你知道什么是梅毒?”她说道,一面吹吹他那漂亮前额上的汗水。
“是一种性病,因维纳斯女神而得名,我不知道这位女神是干什么的。”他心平气和地坦率说。“我在辞典里没有查到。可是我知道是有人把这种病传染给阿道夫先生的。我给你讲讲怎么回事,好吗?”
“条件是你要保持平静。还有不能再用那些胡思乱想的东西折磨自己了。你不是埃贡·希勒,利戈贝托也和那位先生没有丝毫联系,小傻瓜!”
那孩子没有答应什么,可也没有反驳。他在继母那保护性的怀抱里沉默了片刻,脑袋依靠在她肩膀上。他一开口,就大量引用日期和细节,仿佛亲眼所见一般。或者自己就是故事中的主角,因为他激动的程度犹如自己亲身体验一样。仿佛他不是出生在20世纪末的利马,而是一个埃贡·希勒、一个奥匈帝国最后一代臣民中的小青年,他将看到所谓的“美丽时光”是如何消失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灾难中,他还将看到那个帝国、那个闪闪发光、世界性的、充满文艺硕果的社会是怎样毁灭在战火中的;利戈贝托是如此热爱那个帝国,曾经在婚后的头几年里不厌其烦地给卢克莱西娅上讲解课。(现在,阿尔丰素又在继续给她上这门课程了。)
这个社会里有:马勒、勋伯格及弗洛依德、克里木特、希勒。在激动的讲述过程中,除去一些时间上的错误和孩子式的幼稚,一个故事的轮廓逐渐显露出来。一个名叫图茵的村庄,位于多瑙河畔,属于维也纳的范围(据说,距离市中心25公里);一场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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