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屋顶破了个口,鸟雀围聚,喳喳取闹。
她和他的视线相撞。
白川舟愣了下,这双眼。。。。。。。
他的眸光微动,扬眉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问道:“叫什么。”
似是无意,尽是散漫。
这世子爷还真喜欢在揽月楼呆着,楚引歌腹诽,昨晚他看到过她的眼睛,应该是有所怀疑。
但所幸她蒙了层蝴蝶面纱,应不至于看一眼就能被认出来。
他想以声辨人。
边上的立冬催促:“姑娘,世子爷在问你话呢。”
楚引歌垂眸浅笑,欠身行礼,声色婉转:“禀世子爷,宣安画院编修——楚引歌。”
如莺啼,似燕语,纤柔细软,听得人骨头都酥了,和昨晚的嘶哑迥然不同。
她垂首看地,面上落着小女子恰到好处的绯红,连细白脖颈上有落着淡淡桃色,一副初见人的羞怯,看上去乖巧得不像话。
哪有昨夜女贼的半分猖狂?
白川舟心下自觉认错了,但依然懒懒地靠在栏边,看着她,轻笑了声:“好名。”
他说得随意,笑得也漫不经心。
由气音凝成的笑,就像昨晚在她耳侧,轻漾入耳,楚引歌那时只觉轻佻,但现下配上这张俊美无俦的脸,倒是十分微妙。
好像他长得这般秀俊不羁,就该配这样的旖旎恣意。
一身竹月直缀更衬得他唇红齿白,只是不知他这一大早来揽月楼所来何事。
楚引歌顶着他的目光,神态自若地往上走,莲步轻抬,娉婷婀娜,仪态轻盈,也不管宋誉在后头嫌弃的轻啧,钗未动步先起,墨绿官衫下摆轻晃,就那么一步步地矫揉造作的上了楼。
直到那直视探究不再放在她身上后,她才在心中松了口气。
他应当是完全消除了对她的怀疑,哪个上房揭瓦的女贼会这样的走法。
立冬在一旁说道:“这天窗的彩绘被大雨毁得厉害,陛下命世子爷在此监工。劳二位画师辛苦,看看还有无补救可能。”
原来是被罚来监督。
楚引歌和宋誉上前,细细端详。
确实被踹得狠了些。
上面的沥粉贴金皆脱落了,本是青波的水漾也尽露灰胎,莲花残败,像是坍塌在枯田里,萧条颓靡。
天窗周遭细绘的荷叶也遭了殃,彩漆跌坠,都得重新上色。
这没有三五个月恐是修补不好。
楚引歌如实说,宋誉在一边痛惜:“揽月楼乃十一年前所建,总耗时五年,特别是平棊上的这副临摹谢师的《赏莲图》,老师傅动工了一年零八个月才绘制完成。”
宋誉一说起画,就仿若入了无人之境,喋喋不休:“看看这青绿之色,多么纯粹,听闻采用的颜料都和谢师在绢本上的一模一样,足以可以想象真迹是如何的恢宏大气,若是有生之年能看到谢师真迹,也不枉来人间一遭……”
楚引歌余光中见到世子爷玩世不恭的笑意早已褪去,眸色渐邃,她轻咳了几声。
谢昌的名讳在宫中是不允许被提及的,但楚引歌总听宋誉谈起,也就略知一二他的事迹。
谢昌少年得志,十五岁连中三元,十八岁就已是正四品中书舍人,一路助当时的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宣帝登上皇位,二十四岁就位极人臣,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内阁首辅。
因和皇上趣味相投,极爱书画,他还曾担任尚书房的先生,皇子公主,包括娴贵妃——当时还未入后宫的靖海侯府家中嫡女白歆,都曾是他的学生。
可好景不长,二十九岁那年,皇上的一句“谢卿揽权过甚”的呵斥,将他贬至潮州流放,永世不得为官。
有人说,他在流放途中被皇上所杀,也有人说,他早想归隐田居才故意惹怒皇上,更有甚者,说皇上看上了谢首辅的学生白歆,但遭到了谢昌的反对……众说纷纭,本来只是个闲谈,谁曾想这些谈及过谢昌的人都在一晚上死了。
而谢昌所留下的画,也全数烧毁。
至此,宫中人人自危,谢昌的死活,成了个不能言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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