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缨眼瞳被日光刺得生疼,待垂眸时,立刻往草席上看去,搜寻一圈无果后,又往几只竹筐里探看,谢星阑见她神色凝重,走上前道:“找什么?”
秦缨唇角微动,却不知如何解释,这时,她转身看向谢清芷,“二小姐,你刚才说的那无暇琉璃,可是纯净透光之物?”
谢清芷点头,秦缨又问:“你姐姐库房之中,可有这等琉璃?”
谢清芷看向墨韵,墨韵迟疑片刻摇头,“没有的,大周虽也有产琉璃之地,可所得并非无暇净明,唯有西域波斯国所产白净通透,又名‘玉晶’,比金银宝石更为珍贵,整个谢府,也只有老太爷得的那套法器是此物所铸。”
秦缨思绪飞速转动,这时,一道晃眼的亮光从她脑海中闪过,她忙去看谢星阑,“前日下午大火刚被扑灭时,有府中小厮清理了火场杂物,他们将那些东西送去何处了?”
谢星阑肃容道:“应是从后门运出去了。”
秦缨精神一振,“我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头,快找府中人带路!”
众人不解秦缨之意,但此般情状,谢星阑再熟悉不过,秦缨能想常人不能想,辨常人不能辨,他如今已对她信赖无疑,“来人,去找李忠和来!”
一个翊卫应声而去,李芳蕤上前道:“你知道是如何起火的了?”
秦缨未点头也未摇头,“猜到了一二,但还需证物,若找不出证物,那便是我猜错了。”
未曾印证之前,秦缨不打算多言,李芳蕤见谢星阑不多问,她也定下心来,这时,被谢清芷派出去的墨画却回来了,墨画是去打探林姨娘之事的,进门在谢清芷身边道:“老爷已经被安抚下来了,并未真的怪罪林氏——”
谢清芷拧起眉头,“这样目无尊长之事也能如此轻易原谅?”
墨画无奈道:“说昨夜林氏焚了老爷最喜欢的百花百草膏,就跪在佛龛跟前,一边抄经书一边恕罪,还将自己的血滴在了抄经书的墨里,后半夜,还亲自下厨给老爷做了晚膳,将老爷哄得服服帖帖……”
墨画的低语声传入秦缨和谢星阑几人耳中,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勘破放火之法,谢府内的明争暗斗,他们已无兴致,很快,李忠和到了菡萏馆。
“四公子,县主,不知有何吩咐?”
谢星阑严声道:“前日大火之后清理出去的火场杂物倒去了何处?”
李忠和微愣,“那日清理了几筐砖石瓦砾出去,都倒到西边玉溪河边了,怎么了?”
谢星阑吩咐:“带路,我们要去看看。”
李忠和虽不懂,却也不敢违逆,秦缨这时又吩咐谢坚继续在火场内找寻,只带着谢咏几个出了菡萏馆,李芳蕤和谢清芷见状一并跟上,出了东府后门,一行人径直往东行,过了一条老街后,便到了城内自西北而下的玉溪河。
玉溪河四五丈宽,水流平缓,却碧莹莹的不见底,而西侧的河堤之下,茂盛的灌木草丛之中,果然倒了一堆烧焦的瓦砾砖石,这两日未下雨,砖石仍是黢黑,一半隐在草丛之中,一半已滚落至河水中。
李忠和道:“就这些了,后来到了晚上,四公子过来,收拾火场的人便换成您的人了。”
谢星阑点头,“好了,你自去
吧。”
李忠和行礼告退,秦缨道:“那日我与你站在一处,在跟着谢三老爷去至善堂之前,似乎看到了一抹晃眼的亮光,眼下想来,要么是玉石,要么是琉璃,如今要翻找这堆杂物,找出了实证,我便知道凶手是如何放火。”
谢星阑看向谢咏,谢咏立刻带着人跳下了河堤,李芳蕤忍不住道:“难道琉璃能起火不成?琉璃不也是大火炼化?又怎会起火呢?”
谢星阑此时道:“有一种取火之物,名为阳燧,乃是用铜镜打磨凹陷之后,在烈日之下将光芒聚于一处,而后起火,你说的琉璃,莫非也是此理?”
秦缨眼瞳微亮,“虽非同理,却也十分相似!”
李芳蕤道:“那凶手用的为何不是阳燧?”
秦缨摇头,“阳燧需要上好的红铜,被火烧也不化,很容易暴露破绽,但琉璃便不同了,起火之后二楼必定塌陷,琉璃易碎,被熏黑后与火场之中的砖石瓦砾混在一起,谁也发现不了,便是发现了,也难有人勘破其中玄机。”
秦缨说至此,又看向墨韵,“你说过前些日子下了雨,雨停之后,太阳最大的那日,是否便是我们来此的第二日?”
墨韵和谢清芷面面相觑片刻,很快点头,“不错,雨停之后天气虽晴了,太阳却时常被云遮着,就是四公子和县主来的第二日,日头忽然暴晒起来。”
秦缨微微颔首,见她若有所思,谢星阑和李芳蕤都未出言相扰,而河堤之下,谢咏几个已沾了一身炭灰,几人仔细分辨杂物,挑拣后就着河水清洗,见许多瓦砾滚入河中,又有翊卫脱了鞋袜去河中打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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