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叙听罢,低低叹息一声,走近几步轻抚少女冰凉的额发,道:“你年少不更事,难免遭小人蒙蔽,勿怕,阿兄会替你剔除祸患……”
“燕娘陪侍我半载,与我形影不离,他行事谨慎,从未有人能一眼看穿他的身份,连我也是无意得知……不知澄如阿兄是从何知悉?”宋迢迢打断他。
韩叙不答反问:“你怨我?你想去救他。”
她摇头,十指虚虚搭上他的臂弯,脖颈轻扬,絮声道:“我虽猜测他身份有古怪,念在他曾数次救我于危难,并不想追究,惟愿快快送他离开,以免祸及家门。”
“但假使他今日因我蒙难,月娘必然会良心不安的……”少女语带凝噎,细眉下的琉璃眼雾气弥漫,只一眼便能击碎人的心防。
韩叙心底暗嗤妇人之仁,偏又对扮乖示弱十分受用,面上不动声色,只说:“我少时随双亲在边关定居数年,冬日突厥犯境,趁乱进城抢掠,我被一年岁相当的贵公子所救,此人排场气度非凡,一手驰霜剑招出神入化,教人过目不忘。”
“哦?所以这贵公子与燕娘相貌极为相似?”宋迢迢抬手以绢拭泪,神思一转,复又紧张的抓上他的肘臂。
“那,那贵公子不会是什么声名远扬的大人物罢?会不会还有旁的人认出他来?”少女声线不稳,满目张皇。
韩叙眉目转为温煦,劝慰她:“小事尔。颜都尉新官上任三把火,急于缉拿在宜邑屠戮军卫的元凶,给下辖各火(1)都透露了凶手的讯息,据言他惯用驰霜剑式,我这才得以将二人联想,觉察出端倪。”
“况且,我绝未透露此人与你有关,只称晌午在施水附近发现了贼人行踪。月娘毋忧。”
“那就好那就好。”宋迢迢低头呢喃,大难得脱般松懈下来,露出一段莹白纤细的后颈。
韩叙望着她眉目楚楚、弱柳扶风的模样,心念微动,覆上她的双手,将她往自己怀中带,少女出奇的顺从,如同缠枝的菟丝花。”
他有些心猿意马,耳廓泛红,唤道:“月娘,我……”
尾音戛然而止,他在轰隆的耳鸣声中倒地,肉身砸在地面发出闷响,烈性的迷药令他手足痹软,眼前阵阵发灰,阖目前只能看见少女重台履上蹙金的孔雀。
“为……为什么。”他竭力发问。
宋迢迢垂目望他,神情悲悯又冷淡,道:“韩叙,你十岁那年为了给你娘摘献祭的荷花,掉进河里,我拼尽全力救下你,心里还敬你是个忠孝之人,更觉你值得我杜家倾心培育。”
“你被救后发起高热,烧的迷迷糊糊一直说:‘阿娘我对不住你’。”
“我当时觉着奇怪,你究竟对不住她何事……直到如今,我联想起大人闲话时泄露的辛密,他们说韩姨母的病重不至死,那时她突发心悸,只要大夫及时赶来,说不准可以保下一命。”她一面说着,一面拔下他肘弯的银针,以帕擦拭针上的曼陀花毒。
“可是那时你九岁,已然知事了。”
她蹲下身子,以手支颌柔柔笑起来:“杜家富贵,背后关系错综复杂,你年方十七便能稳坐校尉的位置。想必不会让自己自食恶果,失去依仗罢。”
少女卷起有些拖沓的裙摆,曼步走远了,韩叙无法视物,只能闻到渐隐的辛夷花香。
耳畔还有那句怅然若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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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如明镜,不治暗室。
不治暗室。(2)
韩叙紧闭的双目中划下两痕清泪,没入鬓中。
他哑着声,拼命挤出几个字眼:“弗光山…还有两波死士……”
风摇雨斜,宋迢迢脚步一顿,并未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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