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藏了尸,他们没有给官差吃肉,只熬汤。既有肉味,捞出碎骨,根本辨不出来。”
几位少年面色大变,年纪最小的李泰没忍住跑到后面吐了起来。
在京都长大的王公子弟,谁又真正接触过这些事呢?
之前听说天灾人祸后,灾地百姓的种种惨状,也只是局限于听说。
这便是他们的游历第一课。
太子问道:“我听说,朝廷每年拨付驿站经费约一百五十万贯,每个驿站每年能得经费约一千一百贯。这些钱财不够采买食材吗?”
赵王也问:“朝廷数次赈灾,没能改善状况吗?”
侯君集面色严肃:“便要看看驿丞等人怎么说了。”
他看着几名少年还算镇定,心中有些欣慰,又多说了两句。
“旱灾导致百姓错过春播,即便朝廷开仓放粮,也解决不了大问题。”
几人在大厅等了一会儿,尉迟敬德回来了。
他面色阴沉地走过来,也不耽搁,先给所有人解了惑。
“便是最受不了的一种情况,坏人不算坏,坏事又有苦衷,这事憋在嗓子里,骂又不好骂,不骂又难受。”
“他们将驿站的全部钱财挪用了,用驿站的车马从长安购粮回来,开仓给百姓放粮。”
“这事州府不牵头,若是层层上报,月余都得不到准许,百姓等不得,他们便自作主张了。”
“谁知太子突然决定在此过夜,没有余钱置办席面,便拿人肉汤充数。”
“那人肉……还是百姓感念驿丞仁德,杀了送过来的。”
“一具尸冻在地窖,骨头反复熬汤,吃了好几个月,省下来的钱买粮,能救活更多人。”
刚吐完回来的李泰听到这些,又返回后面去吐。
他这辈子都不想吃肉了。
太子面色也不太好:“那此地的境况,需多久可以缓过来?”
尉迟敬德:“周围的州县不接收流民,此地的农田,土硬得同铁石一般,怕是今年都不好种地。”
“此事需先禀报圣人,殿下现在便写奏疏,我令人快马加鞭连夜送去宫内,快一些明日便可得到回复。”
侯君集点头:“先将那些人扣押起来,此事非同小可,牵扯出来的人不会少,陛下定是要派人来处理的。”
这种事,大多是上官不作为,下官才铤而走险。
尉迟敬德见氛围差不多了,清清嗓子:“太子殿下也不必过于忧心,此地近期的困境我有办法解。剩下的便交由陛下处理。”
见孩子们都看向他,连护卫的余光都瞄过来,尉迟敬德面色深沉。
“我同宿国公、秦将军,还有我那义兄,我们之前建粮仓囤了不少粮,在关内道自然也有粮仓。”
“之前我等不知此间有人瞒报灾情,以为朝廷赈灾可解困局,便不曾出手。”
“我书信一封,让秦兄将关内道的粮全部调过来。”
说完,果然见所有人都愕然地看着他,然后太子先对他行了一个晚辈礼,尉迟敬德微微侧身避开。
其他人也纷纷对他行礼,尉迟敬德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咳嗽一声,看向直挺挺站着的侯君集。
侯君集不想鸟他,但毕竟氛围烘托到这了,到底这狗贼也算心怀大义。
他不情不愿作了一揖。
尉迟敬德笑眯眯拍拍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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