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无伤和师弟们跪作一排,恭敬异常。
“四无”兄弟之中只有他最为年长,跟随师尊时间也最长,沈白衣对往事很少提起,但多年以来勤于修炼,难免有孤独落寞的时候,正巧彼时曾无伤在身畔,才得以知晓纪韵诗其人,其他师弟都不曾听人说起过。
纪韵诗负手而立,眼中有些莹然,所谓旧情难忘就是这般。她缓缓自三人身边走过,轻轻踅了一遭,朝远处还在嘈乱成一团的四众一挥手,手中淡淡光芒散出,如降甘霖笼罩在四人身上,那幻境法术倏然退去,四人恢复神智,这番殊死折腾却是耗尽体力和真元,一时气阻竟都晕了过去。
待得众人醒转,被师父师叔搀起给纪韵诗跪下认罪。依例麟儿四人应叫纪韵诗为师奶奶,沈白衣年龄并不大,至今也就年近五十,皆因道法高深收的徒弟比他小不上十几岁,几人面见教主喊师爷爷已有些不甘,这时面对这韶华少女叫师奶奶,实在张不开口。
纪韵诗转世为魔,容颜永固在十七八岁少女之时,心境却堪比四五十岁的中年女子,所以被称呼为师奶奶也未感到不妥,便即坐下笑吟吟的应了。
她看着满堂徒子徒孙,心中感慨,若那沈白衣当年没有狠心抛弃和谋害自己,那么两人的孩子也快三十岁了,两人如那时起便即私奔出逃,苦心经营数十年,那这人丁兴旺的白衣神教也有她的一半的功劳,届时夫妻合籍双修,身侧有徒弟徒孙侍候,该多美满快活啊!
众人不知她脑中想法,见她愣神,麟儿四众膝盖只微微点地便即起身,均意在把这尴尬礼节混过。他们的师父曾无伤见状正欲上前斥责,被师弟金无悔一拉旋即停住。
“师娘,您是要去见师父吗?那圣女山禁制重重,我等也是奉令师父口诀才能来去自如,而今我等身负要事,要出去数日,敬请师娘先在这里小住几日,麟儿他们暂时服侍您,不知这样安排可好?”曾无伤老成持重,斟酌着跟纪韵诗商量。
麟儿大名叫做薛麟儿,乃是曾无伤四徒中年纪最小之人。纪韵诗轻抬眼帘,淡淡道:“好,我就在此等你们几日,速去速回。”
几人又闲谈了几句,才各自进入后堂歇息。
此间谈话龙玄在屋顶听得真切,正中其意,如果此时尾随上山确有些不妥,他深知此行险恶非常,如今不是了无牵挂的身份,还有未过门的妻子在客栈等候。他见众人都散去,便悄悄自房檐上溜下,慢慢寻了路离开庄院。
经过后院之时发现有些异然,好像豢养着什么猛兽似的,他偷偷走去一看,原来后院之地宽阔至极,竟有百十多个巨大铁笼,笼内尽是猛虎恶狮等凶兽,只是个个神情萎靡,昔日的丛林霸主此刻如饿了三天的病秧子,懒洋洋的没有精神。
龙玄不明所以,觉得此事无关紧要,便继续寻路出离。
离了流云庄,未消半刻龙玄便即回到客栈,此时已临近黄昏,与他同行之人的房间均自空荡,唯有褚雨墨处嘈杂纷乱,显是众人齐聚一堂所致。
他推门进入,只见八极童子已然回来,满满登登的聚了一地,只有大哥寇文二哥寇武坐在椅子之上,其他之人或立或靠,形态不一。褚雨墨与小蜻蜓双双坐在床沿之上,笑吟吟的十分惬意,不知之前在交谈什么。
八子见龙玄进入,便即起身整容见礼,说了几句客套话,见人家三人似有事相商便互递颜色转出门去。
龙玄坐在椅子上,小蜻蜓递过来一条热毛巾,笑道:“怎么一出去就是一天啊?”
龙玄擦了把脸,抬起头微笑道:“今日左右无事,便就近游览了一圈,谁知走得远了,进了深山,找到一处幽静所在,修习了一些功法,所以耽搁久了这时才回。”
小蜻蜓道:“你们修行的人就是勤奋,在家里打坐吐纳还不够,出去游玩也不忘修行,会不会太过辛苦了?”
龙玄还未及待言,褚雨墨已接过话头道:“青娘不知,玄哥进境超凡,如果不勤奋修习,再有进展可难能驾御,此时行得一分苦,将来能得百年闲。”
小蜻蜓抿嘴笑道:“行了,你们说的修道成仙之事我确实不懂,跟我说也是白搭。”她与褚雨墨接触日久,觉得这女子品性文雅苦恋爱郎有些令人怜惜,此时又不顾颜面的赶来追随,甚至不计较名分,对自己也十分恭敬,早在心中默许二人之事,只是没找到合适机会表明心迹,她知道这未来夫君是修道之人,自己对道法实在一窍不通,如果和褚雨墨结合能补其不足想来也是好事一件。
眼见龙玄回来之后虽勉强与自己说话,却总怔怔望着褚雨墨出神,心知可能又是有什么修行上的事情要说,自己在旁听来乏味不如就此撤出,给二人留出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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