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坨山上此刻氛围极为端严警惕,各个路口山岗都有身着胸前镌刻着大大“正”字的细甲的正气门弟子。他们手持各色法宝神器、表情紧张严峻,不会放过山间任何一点异动。要知道,他们所要防御的绝非普通敌人,个个都是得道日久的经年老魔,哪怕是一缕青烟一阵轻风都说不定是妖魔所化,是以这般弟子早已睁大了眼睛,连个喷嚏呵欠都不敢打。
正派众人集聚一堂,大家各自有些紧张,日前那元寿老祖前来挑衅招摇,虽有金钵大师坐镇,未令其讨得一点便宜去,可也未能将其如何,此际都觉这对战妖魔阵营人才辈出,那邪魔外道还未有一人露面,便已能看出实力高低。
龙玄和司徒金虽是主人,却不敢高居主位,仍奉请金钵大师安坐正中之位,左右各是王鼎和龙玄。三宗主人尽在此处,除龙玄外,另两位乃是得道多年的高僧剑仙,大小征战不计其数,虽不及此次这般规模,却也总有些经验,所以龙玄虽位居三宗之位,却极少发表意见,一切事宜都以两位高人前辈拿主意。
堂下满满登登坐了一大帮人,六派掌门俱在,百目老人和野火道长、王典等人却坐在六派下首,始终不发一言,但事关亲朋爱徒的宗门大事,却也未避入后堂。
正派中人也自知这几人乃是龙玄的恩师故旧,又是得道修士,所以议事之时并不避讳几人。
六派中人各自派出斥候、探子,早得知邪云道长扎营之所在,轩辕派弟子各持飞剑,协助正气门的弟子把守各处要隘。于金钩则将手下修为精深的弟子派出,飞行在高处,远远监视着对方阵营中的一切动态。神通派的弟子也一般如是,各自隐身、土遁围绕在敌方四周,他们所接到的命令乃是一旦遇到敌人动作,不欲强攻,而是第一时间回报。
须坨山间自那日元寿老祖来犯后便自布了八方剑阵,此阵法乃是正气门秘而不宣的高深剑阵。由无形剑气组成,终日游荡在山间,一遇敌人便自排列齐整,蜂拥而上,可使敌人还未上山便自被灭杀当场。
如此严密浩荡的布置,实为天下第一桩严整,也是此刻人手齐备,各宗各派俱在,所以无论天地皆是守卫森严,就连一只麻雀一只苍蝇都难以飞入。
金钵大师老成稳重,长眉曳地,说不出的慈和安详。王鼎是四十岁中年人的打扮,此刻目凝一处,似在虑事,表情极为郑重。
这几日,正派人聚在此处,豪言壮语说了不少,酒也喝了不少,各人的斗志都被调动起来,群情激昂,便有些激进分子要做些主张。
摩金派的金头陀性格最为暴躁,他见那两个鸡鸣狗盗的门派神通派和铁鹞派各自派出弟子藏头露尾,隐匿行藏,心中不由冷笑,暗想道,到了两军对敌之时,这些宵小伎俩始终难登大雅之堂,不如找个机会我带领门人前去搦战,把主动权握在手里。地方妖魔虽凶恶,可我师叔祖金钵大师在此,我又有何可畏惧?此战乃是百年难遇,一旦占了先机,可就能将我摩金派名声传遍天下,到时世人都以我佛宗为首,金钵大师也跟着脸上有光。
心中暗自思想这些事情,便自暗暗寻找机会请缨奔袭。
剑山派乃是三宗六派中最不起眼的门派,其创派祖师独孤天下剑术无双,当年足以问鼎三宗席位,但自其之下,弟子却难以比肩超越,代代退滞,竟自变为二流宗派。这剑山一派乃是专修飞剑的门派,飞剑是所有修士剑仙必修艺业,即便是金钵大师和王鼎少年之时都以此道起家。要知道这飞剑一术,本是简单也是最难,寻常修士御剑控剑纵剑都能轻易做到,却要在此道上另辟蹊径,却是艰难得很。此际,这剑山派的掌门封得到门内正统传承,继承祖师剑术十之一二,竟也有些过人之处,只苦于近年来修真界过于风平浪静,只空空守着门派老本难有作为,此刻正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是以他早已摩拳擦掌,严阵以待。
这等门派弟子雄心最盛,和轩辕派一般,剑山派掌门压力极大。因为两大门派的创业之师都是一方翘楚,论当年实力绝不啻于三宗之位,但屡代相传,正统传承被加以改良创新,却将当初之志丢却,致使门内弟子一代不如一代,原来的两大门派经由轩辕博鳌和封之手,竟已转为末流,修界人士只是钦敬两派祖师盛名,才仍将两派归纳入这六派之中。其实两人修为也自不弱,不过各家先人威名太盛,致使他们一直身负累名,在夹缝中凄惨苟生,此刻一战,势必要大露手段,要让天下人知道,将门绝无犬子,自己绝对有资格做这名门魁首。
各人心思俱不相同,此间正自商议对敌之策,众人皆领了王鼎提议,按兵不动,所以此刻即便商议,也只是排兵布阵,敌人未动,便不知情势。
百目老人和野火道长坐在最末位,这二人也都是两重、三重元婴的境界,论实力百目老人可媲美六派掌门,而野火道长却足可问鼎三宗首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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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却是一般的隐士性格,若非心系龙玄,早已退到后堂蒙头大睡去了。此刻虽在此处却对众人议定安排之事不表示任何态度。
百目老人与野火道人十分投缘,他本独擅阵法,野火道长又博学百家,此刻一经相遇便是相见恨晚。百目老人取出锦囊,拿出自己炼化来坐剑阵的材质给野火道长品鉴。
如今他的“天雨万二剑阵”已大有进展,之前仓促剥了窗棂来充当材料是在形势紧迫之下,如今他苦修数月,又自凝练了各类尖锐锋利之物充当剑阵材料。
他这一万两千的剑阵材料竟自不同,其中四千是飞蝗针,四千改良后的判官笔,四千孔雀翎,最后一项竟是剧毒之物,能将飞剑替代物选为剧毒之物,也算是极为有创意之举了。
野火道长虽然对在法器上淬毒不堪一哂,却也为他的天赋想法颇为惊叹。看在龙玄的面子上,顺带着也指点了百目老人一二,虽只三言两语却足令他受益匪浅。
众人今日无重大主题,金钵大师早已阖目入定,王鼎把玩腕上手串,六派中人也是各自为营,有攀亲询故的,有讨论功法的,大堂之上竟是稀稀落落的交谈之声。
时值午时,大堂上空飞过四个“鸟人”,只见这四人俱是身形纤细矮小之人,双手都绑着一对假翅,嘴上也套着纯钢鸟喙,只见他们在上空盘旋一圈便即落地,飞身进入堂内。
这几人正是铁鹞派的飞探,只见他们寻到掌门于金钩处单膝点地,轻语几句于金钩凝神静听,事毕挥手屏退几人,便自转身对三宗首脑回报探情。
“金钵大师、王真人,我宗门探子来报,那元寿老祖已回至敌方阵营饮酒多时,显然是在秘议对策,想来近日便会有所举动。”
金钵大师和王鼎还未做指示,便见神通派掌门拓跋隐自门外匆匆而入,行礼后说道:“回禀金钵大师、王真人,我门下弟子传来讯息,元寿老怪与八府水妖内战半日,双方都有小损。”这神通派最擅长土遁隐身的法术,就为了这点情报,此际竟折了三名弟子之多。他们虽擅土遁,可毕竟修为只是中承水准,在邪云营帐内只隐匿了半刻便被发觉,情急之下便将所知用秘法告知隐匿在十里外的接力弟子,这三人一被发现,哪里还有命在,被邪云一指洞穿一人,又被元寿老祖妖气吸出一人成为他口中之食,最后那人逃出半里便遇水府八妖的各类法术,死后连渣都未剩一捏,幸亏三人早有见地,刚到此处便将讯息送出,这才得以禀告上位。
金钵大师闻此事心中悲悯,令座下弟子超度隔空超度一番,又命人四处打探,寻找机会将三人遗骸抢回。
此中消息一经传出,众人心中皆喜,这邪魔妖宗就是难成大器,还没怎么着就自己人和自己人打了起来,最好让他们打得久一些,也就给众人省力了。
六派掌门尽是年少激进之人,耳闻此事,心中各自欢喜,轩辕博鳌、金头陀、封三人走出队列,亟欲请战出征,趁此良机大败魔宗。
金钵大师长眉抖动,思忖半天方自说道:“不可不可,邪云道长道深计远,此行必定是有备而来,元寿老怪和八府水妖不过是他的附庸,还有那七洞山怪还未到来,不可莽撞。”
轩辕博鳌三人都是三十岁不到的年纪,都是宗门翘楚,虽高居首位,却自接位至今未建寸功。几人或是继承父业,或是青年才俊,门中多数弟子虽推崇备至,可终有些欺他三人少不经事的,此次机会如此难得,岂能不想尽办法出一出风头,以便日后回自己门派时震服门内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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