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中云雾缭绕,蛙声一片。
今夜,月明中天,抬头能看见满天的繁星在月亮后亦步亦趋,宛如臣子们在簇拥着一位高傲的帝王。
因为白天练剑一事,苏秦和张仪一晚上都很兴奋,辗转难眠,于是从被窝里相约偷跑出来,并肩坐在木桥之上,像两个顽童,把履袜都一古脑儿脱了,干脆赤着小腿,将脚泡在水里晃荡。
嘶……
水很凉,但心很热。
今日他们打了个胜仗,而手中这个硬邦邦的麦饼子就是他们的战利品。
……
清溪水声潺潺,有萤火虫在四处游动,苏秦呆呆看着,回想自己童年的时光,既有前世袁鸿的,也有今生苏秦的。
无论是袁鸿还是苏秦,除了小时候在田边,他已经很少看到萤火虫了。
“师弟,你在发什么呆?”
一旁的张仪含糊地问,他像松鼠一样啃着麦饼,左边腮帮鼓成一个鸡蛋。
“没什么,想家了。”
苏秦笑笑,拿起饼子轻轻咬了一口,香是香,不过太糙了,让他咽得很艰难,晚膳他和张仪很默契地留了半个,现在正好拿来一边赏月一边当夜宵。
家啊……
这话一下子击中了张仪的软肋,他默默把饼放下,无声叹了口气。
苏秦不过离家一年,而自己已经五年没有回魏国安邑的老家了,想来母亲大人的头发又白了不少吧。
子曰:父母在,不远游。
是孩儿不孝。
张仪沉默看着脚下流动的溪水,仿佛看见母亲那张坚忍又慈爱的脸。
苏秦看看张仪,默默转过头去。
他此刻的心情更复杂,他有两个家,一个属于过去,另一个属于现在。过去的家再亲近却永远回不去,现在的家再陌生,自己却必须要亲近。
搜索一下记忆,他比孤儿寡母单亲家庭的张仪倒是幸运的多,自己父母建在,一兄二弟,有嫂有侄,还有一个只匆匆拜过堂的结发妻子,不过看来原来的苏秦对她并没有什么感觉,记忆里这女人的相貌非常模糊。
自己的老婆居然是个陌生女人。
苏秦想想就有些细思极恐。
唉,小忆,如果你也穿越了,成了我这辈子的老婆,那剧情就圆满了。
两人各怀心事,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有无声的水在细细地流,
月光斜照,他们对影成一人。
……
“哈哈,哈哈哈!”
张仪突然笑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
苏秦诧异地看着他,这家伙刚才想娘亲想得都要掉眼泪,现在居然又笑出声来,这画风也变得太快了一点吧。
“苏秦,你今日没看到文锐那张脸吗?拉得比马还长。”张仪哼哧地笑道,两只脚泡在水里,不停地踩着水花。
“他今日是我等同窗中唯一的最佳,为何愁眉不展?”苏秦问。
“哈哈,我猜他原想和你比剑,不料先生看我等太累,取消了对剑练习。”张仪笑容灿烂,又咬了一口饼子。
“逃过今日,逃不过明日。”苏秦摇摇头,嘴角弯起一抹微笑,“算了,到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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