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几时,朱妤睁开双眼轻轻地从白岈怀中站起,她是装睡,但害怕是真的,见白岈熟睡之后。又从龛台下捡起纸团,烧了几张,只留了前几张。用袖子擦拭眼泪,调整呼吸,顺了顺心情,依偎在白岈一旁坐在,轻轻地将他推醒。
白岈揉了揉眼睛,疲惫的看了几眼朱妤,见她气色好了许多,但眸中悲情仍旧若隐若现,神色上也略带恐惊。朱妤将文书交予白岈道:“你自己看吧。”她螓侧歪,靠着白岈的肩膀闭上了眼睛,像是在沉淀往事。
书中以《列子·汤问》中的一段话为起,引领人想象“冥界”一事。
“……汤又问曰:‘四海之外奚有?’革曰:‘犹齐州也。’汤曰:‘汝奚以实之?’革曰:‘朕东行至营,人民犹是也。问营之东,复犹营也。西行至豳,人民犹是也。问豳之西,复犹豳也。朕以是知四海、四荒、四极之不异是也。’……”
白岈惊叹道:“原来真有冥界。”然而他所知不祥,大半已经被朱妤烧毁,也只是知道乌魈是冥界魔物而已。
其实文书中起笔之下道出了冥界大6与阳间大6的生活大同小异。正是天阳地阴,各有生活。乌魈、蒲遥、林彦妮皆乃冥界原生之人,并非鬼魂。冥界人,若没有一定道行便无法在阳间生存,只会灰飞烟灭。阳间人在冥界亦是如此。
乌魈谋反生祸,被奈九姮娥封印于九幽宝塔之内。
然而人间与冥界之间有一汪大海,空间重叠交融于冥海,人间称之为冥海,冥界称之为“煌海”。
阴阳两界存在一种现象,称之为“景色相融”,引这种现象的就是冥海大气的波动,名为‘浮冥搁浅’。简单说,森罗岛就像是贝壳,被海浪冲至沙滩(阳间),却于退潮时留在了沙滩(阳间)之上。
蒲遥、林彦妮乃是看管九幽宝塔的弟子,回来时见森罗岛消失,生怕被归罪责罚,又怕事情闹大引的人心惶惶。便偷了师父纳兰烛的“川游罗盘”来到阳间大6暗中伏魔,所投靠的正是狂骨岭霸主薛弋之父薛逑。
本是有希望打赢,谁料林彦妮与薛逑暗生情愫,违反门规,使得师徒二人不欢而散。
蒲遥怕事情闹大,便向乌魈告知了林彦妮嫁于薛逑一事。乌魈得知此事骇然半响,迫不得已下令花蝎姬相助蒲遥,联手将狂骨岭肃清。
阳间人与冥界人合婚,这是连乌魈也不敢触犯的天条。所谓“天弢”就是这种自然束缚。
冥界人、阳间人一如人鬼殊途,即便不婚娶,早晚有一方会被不相容的气息所侵害,甚至死于非命。若是一方道行高极高,能简单避祸,但婚娶依旧是不可逾越的禁律。
然而薛逑、林彦妮九死一生,后于仙释山隐姓埋名。林彦妮誓报仇,冒充九幽妖徒将蒲遥暗杀于狂骨岭。
自此隐居不出,唯恐冥界再派来杀手,执行天诛肃清之道。
然而林彦妮也怕触犯天条后会引难以估计的后果,所以起了些古怪的名字:薛逑、解天弢、薛弋、娿潜、何簒……那意思便是“求解天弢,弋射娿潜。”
朱妤虽是闭眼装睡但是脑袋里反复回想书信中的事情,而白岈呢只从心中得知了有冥界大6一事,其他的一无所知,一时也难以接受。
白岈有很多事情问朱妤,既然乌魈是冥界魔物,那蒲遥、林彦妮呢?有没有好办法将乌魈杀死?见她闭着眼睛,身子在颤抖也没敢过问。
无时见她抖的更厉害了,知她害怕便又抱紧了许多。
朱妤哄骗道:“蒲遥、林彦妮是冥海海岸居民,知道实情,所以才要暗中杀死乌魈,恐为人知。但是后来因爱生恨,也就反目成仇,不欢而散了。”她感觉不妙,自己是师父在阳间捡到的?还是从冥界带来的?她不清楚,所以连师父也不叫,就直呼其名了。
白岈默默点头,也没有怀疑,这时朱妤道:“我渴……想喝水……”白岈道:“怎么出去,我去找水。”朱妤道:“我怕……让我喝你点血……壮壮胆……我变鬼……就不怕了……”
白岈呵呵一笑,觉得她的想法很单纯,没设防,手指一口被她咬住,疼得正要大叫,生怕惊讶了如今脆弱的朱妤,遂隐忍不出声。
然而朱妤饮了一点也没感觉,并无奇怪的事情生,心里松了口气,但隐隐觉得不对,遂偷偷的挤出一点鲜血,滴到了自己身子一侧,一个白岈看不到的地方。
白岈抖了抖手,笑着安慰道:“还怕吗?”
朱妤摇头不答,趁着白岈不注意也划破手指,把鲜血滴在了白岈那滴鲜血之上。奇怪的事情生了,两滴血先是相容,俄而变黑,一时竟然相互反斥,如火烧柴般的薪尽火熄,不留一点踪迹……
朱妤吓傻了身子抖的更厉害了,脸色白,眼睛一动不动,白岈觉异样担忧道:“怎么了?”朱妤一怔,生怕被白岈看到,一下子回头挡住,又怕白岈起疑,直接吻了过去。
白岈惊愣不已,要推开她,却见她死缠着不放,加大力气又怕挫伤了朱妤。焦急之间,朱妤松手缩进了白岈的怀里,身子颤颤巍巍,惊恐道:“抱住我……我冷……害怕……”
白岈还未回过神来,见她吓得不轻,于心不忍急忙搂在怀里。感觉朱妤的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而且吓得身子冷冰冰的,整个人就像疯掉一般,眼睛见什么怕什么。
白岈惊慌道:“你不要紧吧!我去生火!”
朱妤一把抱住他,回道:“不要……不要……不要走……离着我近点……”
她虽然精神恍惚但是有些事情已经想明白了,心中恼恨不堪。白岈被她吓得不轻,全然不知道堂堂的“神情妃子”朱妤居然这么胆小怕事。有冥界能怎么着,天地阴阳本就奇妙无穷,再说冥界有生活,也非人间所言之地狱,无外乎穷极所在的另一方人世罢了。
见她战战兢兢,吓得流了一身子冷汗。
白岈于心不忍,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一时着急不知该如何安慰,也忘了什么男女有别、绾晴之情。见她还在抖,便解下自己的鹤氅为她掩合在身。
而朱妤那番高贵俊冷的气质也烟消云散,如似娇弱的少女伏在白岈腿上,眼睛呆呆地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唯是在颤抖中而无声的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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