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都满含喜悦的神采,看见白夫人已经慌张地坐直了身,便撒娇似地扑到了她的身旁。
“哎呀!是我的晴儿啊,你什么时候到的临淄?怎么也不让你爹先跟姑母说一声呐?”
“谁跟他说呀。也不知怎么了,他都不让我来找姑母和萱姐姐。要不是今天他和一帮同僚跟着什么赵国相邦去了稷下学宫,我还跑不出来呢。”
“咳……你这丫头,怎么跟你表姐一个脾气呐?也不怕惹了你爹生气。”
“偏气他,偏气他,谁让他不让我来看姑母啦。”
……
白夫人看到了那少女,脸上愁容顿时一扫,娇宠的将她搂在怀里,两个人早已笑成了一团。一旁的白铎早就站起了身来,见那娘俩只顾着亲昵,自知也插不进什么话去,便矜持出一派长辈威严,重重咳了一声将白夫人和莒晴的目光吸引过来才满脸慈祥地对莒晴笑道:
“晴儿呐,你跟你姑母慢慢聊着。啊,那个……你萱姐姐有事跟你大表哥出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呵呵,姑丈还有事要出去,你们慢慢聊着。”
莒晴哪能知道姑父这些话是说给姑母听的暗语?听见这些话小脸上瞬间满是失望,但还是乖巧地站起身敛了敛衽道:“喔,侄女儿知道了。恭送姑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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稷下学宫问礼大殿里济济一堂,孟轲身为儒家宗长,年长德高,又是赵胜此次前来礼拜的对象,自然坐在了西边居中的尊座上。在他身后的陪席上则坐着万章以及公孙丑两个知名的弟子。而赵胜和苏秦两个相邦则与他隔了五六尺远,成九十度夹角坐在了北边下首。身后的陪席上则规规矩矩地坐着苏秦的护从长和苏齐两个粗莽的大汉。
再下首则是既为孟轲亲传弟子又是赵胜授业之师,到了这里身份很是尴尬,只能含含混混按官职排在赵胜和苏秦之后的赵国左师触龙,而蔺相如作为赵胜的随从,虽然名不见经传,但远来是客,自然坐在了触龙的下首。
这几位安坐下来,其他人就好办了,不管属于儒墨道法名哪一家哪一派,一律按年龄和声望论资排辈坐在了南边成排成行的百十张坐席之上。
孟轲今天的精神确实如万章说的那样好,本来灰扑扑的脸颊上甚至带上了几分红韵,虽然已经没有力气循礼端坐,但慢声细语地与赵胜交谈了很长时间依然不见一丝疲态。
坐在孟轲身后的万章一直满腹的心思,他知道刚才赵胜的“越礼”行为已经给孟轲留下了极好的印象,这样的话如果再按苏秦的吩咐发动大家与赵胜“辩论”,万一以后一个不小心传到老夫子的耳朵里,必然更会使他生气,到时候罪过可就大了。
万章当然希望苏秦能收回成命别再难为自己,耳朵心不在焉的听着孟轲和赵胜说话,一双眼却时不时地向苏秦瞥去。这样做自然是希望苏秦能给他个暗示,将昨天的事神不知鬼不觉的遮过去。然而苏秦除了偶尔笑语几句便一直笑微微的注视着赵胜和孟轲,根本就对万章的暗示没有一点反应。
万章磨蹭半晌几乎快要绝望了,撒眼看了看南边席上那些各家尊长,终于咬牙下定了决心,略一沉额便欠身膝行到孟轲身旁陪着小心笑道:
“呃,夫子,时辰也不早了,今天起来您还没歇着呢,您看是不是……呵呵。”
孟轲这半天其实也没跟赵胜探讨什么学问上的事,全都是些赵胜问他身体如何,应该怎么休息保养的话。这些话虽然只能算寒暄,但赵胜作为未来人,即便不是专家,也终究比孟轲懂得多些,所以老爷子听着新鲜,又觉着似乎有些道理,便多攀谈了一会儿,这样一来一去自然更对自己这个没见过面却久闻大名的小徒孙印象大佳,谈兴一浓便想亲自考校考校他的学识。
人说老小孩老小孩,别管后世将孟轲抬到什么样的高度,此时的孟轲终究也是个普通的耄耋老人,听见万章劝他回去休息,顿时满腹的不乐意,费力的转过头去微微带着些责备说道:
“不妨事,老夫还不累。承捷说的这些话你们倒是应当多记着些。喻文,你如今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确实也应该多……呃。”说着话孟轲似乎忘了什么,又望了望赵胜才像是刚想起来似地接着说道,“确实也应该多注意些保养。”
得,这回连人家赵相邦的小名都出来了,那自然是连撵也撵不走了。
万章心里那叫一个恼,低眉下眼的应了一声“学生记住了”便灰着脸偷觑了苏秦一眼,接着便以一副老子不管了的架势撤身回到了陪席上。
赵胜倒没想着稷下学宫里也有猫腻,听见万章劝孟轲回去,也帮着腔呵呵笑道:“夫子,万先生说的有道理,多休息正是保养的精髓所在。”
“呵呵呵呵,好好。”
万章的劝令孟轲有些烦,但赵胜此时在他心里好得不得了,反倒听进去了,万章在后头一直支楞着耳朵听,听到这里不由一乐,还以为老夫子总算被劝动了,但孟轲接着说的一句话差点没把他弄趴下,
“呃,承捷啊,要说累老夫还真有点累了。这样吧,我就在这里坐着休息,你和他们论些学就是。老夫只听不说话。”
万章听到这里差点没哭出来,暗暗想道:好么,这学还怎么论?客客气气的倒是满足您的心思了,可苏相邦交代的事怎么办,得罪了大王又怎么办……
万章想归想,但场面还得撑下去,只得硬撑着身子抖擞起精神在大殿里环顾一周,高声说道:
“呃,各位,今日赵相邦与苏相邦同来稷下学宫,实乃我学宫幸事。在坐各位皆是各家宗长名士,今日难得盛会,还请畅所欲言,不必矜持。呵呵……这样吧,百学繁杂,要想论学终究要捋出个头绪才行。昔日孔仲尼有言:‘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在下不才,先说几句以作抛砖引玉。呃……如今天下之学虽曰百家,大抵却皆源出《周礼》和《易经》。今日不妨先从《易》说起。《系辞》有云‘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先定乾坤阴阳方可以论天下,所以开初当论者必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此两句乃君子对人对己之妙言,不分各家皆是可用……”
万章是儒家弟子,孔子是他的祖师爷,而且相差并没有几辈儿,他和同宗的儒者论学的时候开口都是说“先圣”如何如何以示尊敬,而且多以《论语》入手夹杂各书各经以论道。然而今天在座的人里头道法儒墨各家各派都有,那他就不能把话题圈在儒家学派里头,所以先说上了《易经》。
万章提到《易经》自然是为了照顾到各家各派,他虽然自以为很公允,但终究没跳出儒家的圈子,上来就是孔仲尼怎么说,这番话刚刚说到儒家解析易经的“卑高以陈,贵贱位矣”两句,南边席上靠前排一个比孟轲也年轻不了几岁的老者脸上已经现出了不悦,捋着白胡子仔细思忖了片刻便打断万章的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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