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公开表示万事向自己虚心请教,那么这场仗就不会出大岔子了。
徐韩为同样没敢插话,他总觉着赵何把自己叫来纯属多余,但仔细一想却又隐隐觉得赵何似乎对某些事一直犹豫不决,所以才会出现让赵胜两头兼顾的局面。赵何到底想做什么,又是哪里出了岔子徐韩为实在猜不透,但是有一点他却已经确信了,那就是赵何这样做必然是受了什么让人无从猜测的事影响。
这件事到底是什么?又会不会给赵国朝堂带来风波呢?徐韩为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有些疼了,终于无奈的放弃了猜想,不由自主的暗暗向赵胜望了过去。
赵何把他们三个人叫来也就是这么一点儿事,谈了不多大会儿,赵胜他们便告退了出来。三个人鱼贯出了寝宫,还没走到院子门口,恰好看见院门外一溜七八个寺人捧着方木盒走了进来。
赵胜和牛翦客气的受了寺人们的礼节以后也没多在意,把他们让过去接着便抬脚向外走去,而落在后头的徐韩为瞥眼看见最后那名寺人捧着的盒子边上掉下了一撮黑乎乎的粉末,好奇之下忍不住弯腰捏了一些拿起来看了两眼。
离近了徐韩为才闻出那些东西有着怪怪的气味,而这种气味恰恰又是他曾经在什么地方闻到过的……
“壮阳!”
徐韩为突然之间想到了这两个字,心中顿时充满了恐惧,慌乱之下连忙惊声叫道:“平原君!”
“嗯?徐上卿何事?”
赵胜和牛翦闻声停下脚步回过身去不明所以的看向了徐韩为,徐韩为这时才回过了神来,忙装作没事儿的样子两手一抹拍打掉了那些粉末,笑呵呵的道:“相邦,大将军。大王让两位都出征,下官和虞上卿怕是撑不住朝里的场面,你们看是不是按大王的意思好好地商议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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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寝宫新修的密阁之中四墙壁立着一排排的药架,靠里的位置则安置着一座丹炉,炉火燃得正旺,整个厅室里都充满了怪异的味道。因为没有透光的窗户,即使大白天厅室中也要点上烛火,怎么都让人感觉有些阴森森的怪异氛围。整间屋子虽然极是宽敞,却没有一个寺人侍女在里头伺候,只有赵何与古稀耄耋之年的齐国方士正伯侨两个人面对面的俨然正坐着。
当赵何将刚才跟赵胜他们谈的事说了一遍以后,正伯侨平素波澜不惊的脸上诧异顿现,盯着赵何看了半晌方才缓缓问道:“大王到底是如何看平原君的?”
“如何看……”赵何无奈的笑了一声,“寡人还能如何看?平原君是寡人的王弟,寡人才不及他,坐上这个王位只不过是靠着先王后得先王宠爱罢了。如今又成了这个样子……哼哼,寡人还能如何看?”
正伯侨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微微的怒意,肃然说道:“大王想试探平原君,让在下出这些谋划,谁知最后却弄了个两头不顾。大王说什么如今成了这个样子,莫非是觉着在下的丹药不灵么?”
“先生千万不要误会。寡人若是不信先生,又为何将先生请来?寡人只是觉着有些对不起平原君罢了。”
赵何见正伯侨发了火,无奈之下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并不是百分百相信正伯侨的丹药,但是到了现在的境地却又不能不死马当活马医。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好起来,更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但作为君王,他却清楚没有子嗣的可怕后果,他必须为自己的未来考虑,而这些事他却不敢跟任何人商量。
赵何现在确确实实左右为难,如果他真的不能再有子嗣的话,那么赵胜的身份就微妙了,而这种微妙很有可能引发他对王位的渴望,甚至于篡权夺位,所以赵何必须试探赵胜对权力的态度,这才让正伯侨设计了这出王弟代君出征的戏,毕竟赵胜身为相邦,留在邯郸至少表面上万事都要向他请命,那么便根本看不出赵胜的真实想法,而若是让他带军出征的话,十万人马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立下的功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至于让他凭此一战便能完全掌控军权,却可以通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多多少少的看出他有没有揽权架空君上的野心。
然而赵何固然担心赵胜或有或无的夺位可能性,却更加担心兄弟之争给外人带来的可乘之机,因此虽然正伯侨设计的戏里边连着剥夺赵胜权力的后手,但到了真正去实施时,赵何却又没勇气去剥夺赵胜的相权,这是因为他清楚若是赵胜不做相邦的话,以他自己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掌控住朝局,所以最后也只能变成这种四不像的结局了。
正伯侨不是傻子,能混出如今震动天下的名声绝不是因为炼的丹药真是什么仙丹,所以看到赵何这副表情,连忙见好就收的说道:“在下是方外之人,不懂俗世之事,大王好自为之就是了……唉,外丹侵体终究是外物,还需内丹消融,请大王摒除杂念,跟在下行吐纳之法,一起念行气铭诀。”
赵何闻言闭上眼坐正了身子,跟着正伯侨默默念道:“行气深则蓄,蓄则伸,伸则下,下则定,定则固,固则萌,萌则长;长则退,退则天。天戏舂在上,地之舂在下,顺则生,逆则死……”
“方外之人?狗屁!”
赵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念了一会儿突然对正伯侨抵触了起来,暗暗骂了一句后接着想起用内丹化外丹的时候不能心存杂念,皱了皱眉头又赶忙念起了口诀。
………【第四十六章 交易(上)】………
二月春正,榆柳成荫。红壤披覆的磁山脚下,一条小河蜿蜒而过,在和煦的春风之中波光微漾、一澈到底。沙石水草之间处处可见鱼儿觅食,间或寻到一点鱼虫,接着摆尾疯抢,如镜的河面也跟着震碎了。
浅滩处苏齐、冯夷等十多个粗莽大汉挽袖赤腿站在河水里,叉篓齐全、连吆带喝的捕着鱼,那阵势颇有断流涸泽之威。而在他们上游远处的河边沙滩上则要安静许多,离河水不过三四尺的地方赵胜一杆斜支河面,任由鱼线漂浮,自己则与冯蓉、乔蘅舒适的靠坐在三张斜背软椅之中,身边的矮几上还摆着盛满了桃杏蜜饯的漆盘,完完全全是一副休闲度假的样子。
矮几漆盘自然是早就存在的家什,而软椅则是赵胜刚刚才让郭家的木匠“发明”出来的,这玩意除了些基本的力学原理外根本没什么技术含量,那几位因为风箱而对赵胜佩服有加的老木匠经这位半吊子科学家随便一点拨便做出来了。看他们那两眼放光的模样,恐怕离华夏家具发展史的重大转折点已经不远了。
赵胜与上卿们安排完了朝中事务才在两天前返回武安,当时冯蓉虽然依然虚弱,但伤势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以她的火性子哪里能像大家闺秀似地在屋子里坐得住,所以赵胜只好答应带她们出来散散心,权当是出征之前的春游了。
出征前的繁琐安排自然用不着赵胜操心,而他这个主帅身份又来的很是莫名其妙,所以这些日子以来赵胜一直在回忆赵王召见他和牛翦、徐韩为时的情形。当时不管赵何还是缪贤和徐韩为,他们所表现出的古怪都让赵胜疑窦丛生,然而赵胜根本不可能想到赵何这样做的根源所在,最终也只能放弃了苦想,转而坦然接受安排,准备好好经营经营北境事务。
“上钩了!上钩了!”
艳阳实在煦暖了些,冯蓉和乔蘅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那些话题又让人提不起兴趣,赵胜斜靠在躺椅之中几乎快要睡着了,迷迷糊糊之中突然听到她俩惊喜的尖叫声,赶忙睁开眼倾起身握住鱼竿猛地向上一提,只见鱼线一甩,竟然是个空的。
“哎呀,我就说不让你们出声,你们偏不听,看把我的鱼吓跑了吧?”
赵胜颇是不满,起身重装鱼饵的工夫不由嘟囔了几句。他可是公子,谁敢跟他顶嘴。可嘴上不说不等于心里没有,乔蘅和冯蓉避着他相互偷偷看了一眼,见对方都是相同的心思,便忍不住掩口偷笑了起来。
冯蓉是练武之人,这样的半斜躺椅需要仰身靠在靠背上,实在犯了大忌,早已经坐的不舒服了,本想欠身去帮忙,可眉心一皱接着又捂着胸口靠下了身去。乔蘅这次来武安本来就是照顾她的,见她这副模样,连忙起身去扶,却又怕赵胜发现了担心,忙掩饰着笑道:“公子还说呢,别人钓鱼哪有把鱼竿扔一边就不管的?公子倒好,连看都不看一眼,这哪里是钓鱼,分明是在喂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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