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此时,桑贵在河北河南的消息渐次传回扬州,桑府内外因此流言纷纷,也有说桑贵在北边得罪了贵人,几乎被打死的,也有说桑家在北边赔了十几万两银子,来年一定家散人亡的,更有说桑贵在北边遇着了财神爷,狠狠打了一大笔财的,总之林林种种的小道消息,充斥着人耳。
对此少筠一概不予回应,连李氏来问,她都四两拨千斤的应付了过去,只亲自向老祖做了交代。
对此,李氏有些讪讪的,她总觉得少原清漪闹了这么一出之后,少筠与她始终隔了一道,不如往日贴心。而叫她更加不省心的,还是儿子少原。自从四叔婆与少箬联袂而至,教训了清漪之后,少原嘴上不说,心里却十分不喜四叔婆,好几次在李氏面前露了情绪,乃至于猜测是少筠将两人招惹回来对付他和清漪的。
李氏心中虽然也有怀疑,但在儿子面前,还是极尽可能的维护几人,还苦口婆心的开导了少原。可能少原素来也是个循规蹈矩的人,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和李氏、少筠也算恢复了亲密,但是清漪则始终呆在房里,鲜少出来见人。
少筠冷眼旁观,并未因为清漪不发一言而对她放松警惕,反而叫侍兰、灵儿等人暗地留心她的行为举止。如此严防死守,清漪果真在没有什么行动,而彩英也因此沉默了下来。
家中平静,少筠除了做些针黹以外,还恢复了与芷茵、梅英两位小姐的往来。到了十月中,秋闱放榜,康青阳在接连遭受打击之后,终于盼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高中举人!
得知消息的少筠很为青阳高兴。昔日青阳就品学兼优,而今这份荣耀,对于一度大受打击的青阳而言,及时又合时。想到早前两家人因为儿女亲家闹得颇为不快,想到康老爷始终是一方父母官,少筠也有心修补彼此关系,因此同母亲商议,细心的准备了体面的贺礼,交由蔡波亲自送上门去。
官商之间,多少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阿堵物,自古就是凡人跨不过去的坎,而以清高自许的官宦更是如此。康知府既轻鄙盐商的那一身铜臭,却又下意识的往中间寻求利益。在他得知桑少筠在北方的重大举措后,他便借着少筠的主动示好而下台。桑氏礼物上门的第二日,康李氏再度上门,桑李氏、康李氏两姐妹便再度如同昔日一般亲密,而前面的不快,似乎真如同轻烟一般,消散的无影无踪。
少筠心知肚明,只在康李氏上门时略略作陪,便以身体不适为由,退了出来。
等康李氏告辞后,李氏耐不住又前往少筠房中,不免唉声叹气:“十多年姐妹,各自出嫁后,到了今日却都生分了……”
少筠听了这话,心中恻然,只好笑着问道:“姨娘又说了什么了?娘,既然康府接了咱们的礼物,又让姨妈亲自回访,早前的事也该揭过去了。”
李氏听闻此话只定定的看着少筠的绣架,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叹道:“早前的事,我心里清楚明白,她也一样,自然是揭过去了。只是今日我们姐妹,却不能如同未出阁时候那般了。昔日左瞧右瞧,都是贴心熟悉,再吵架,转过脸来,又没事一般。方才我们说了那一番话,我防着她,她防着我,面上又扯了笑容……”
自己的母亲虽然有时候不那么明智,但却是十分的善良。少筠知道李氏的心思喟叹,因此依着李氏,宽慰道:“人生在世,不都如此么?小时候两小无猜,长大了各自为自己的家人。”
李氏摩挲着少筠,低声道:“难为你年纪小小就知道为娘的心思……你姨妈大约也想在我面前显摆一下,因此半含半露的说了青阳另娶了一名妾房,虽然是小户人家,但听闻琴棋书画都拿得出手,明里暗里也有叫你难堪的意思……我禁不住,也半含半露的说你即将定亲,对方家底十分殷实……你说一辈子两姐妹,为儿女,这般你来我往的试探,有什么意思……”
少筠笑笑:“娘,咱们人情到了也罢了。您心里不痛快,想来姨妈心里也未必好受。”
李氏想想,也觉得好笑:“也是这么个理!”,说着又振作起来:“那康府里的事,你可千万别再掺和!我方才听你姨妈说的,康少奶奶简直把那新进门的小妾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可惜,那梁苑苑早前得罪人,早就失了人心。哎!可惜你箬姐姐前面这番奔波,也没能叫人家夫妻和睦起来。”
谁又能说门当户对必成天作之合,谁又敢说共枕席不是千年怨偶?大约青阳哥哥和梁苑苑从来不曾有过单独相对,毫无外力牵扯的空间,所以还未动情,便已经面目全非。少筠心中叹息,面上只是浅笑道:“我只怜惜姐姐这番辛苦……”
李氏听了不言语,这时候才看见少筠绣架上的作品,因说道:“这是给谁绣的?倒也是分玲珑。只是你自己的嫁妆怎么不上心些?”
“这个么……女儿想日后绣好了日后镶在红毛的玻璃里,日后带到……别的,侍梅也有在帮忙,想必能绣出些东西来,娘也不必十分操心。”
李氏听了才转了笑脸:“说起这个,我倒真忘了走这一趟的原因。那万爷的贴身仆人君伯打发人送来了一批上好的大红料子,有厚缎子,有云锦,还有绢、纱、罗什么的,足足堆了小半间房,却说是给你绣东西,真真闹得我十分不好意思。还没有过彩礼呢,这又是我们该备的嫁妆!我原本推辞,人家就说了,小姐家里必然不肯逾矩用绸缎,因此才特地送来的。我还真是奇怪,这万爷,不是商贾出身么?怎么还这般……”
少筠听得皱了眉,想起早前中秋,他送她一身云锦的衣裳。那时候他就说过,若她真嫁给了他,自然就能穿绸缎。当时她奇怪,他却只是塘塞了过去而已,难道他还有什么瞒着她的么?少筠不明所以,只能说:“想必他的户籍也不是商籍,何况他人看着虽然粗糙,但办事还算是有分寸的。既如此,咱们大方收下就是了。”
李氏点头,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彩英恭恭敬敬的进来:“二小姐,二门上送来了请柬!是贺小姐相请!”
少筠接过请柬一看,笑道:“自我回来,芷茵小姐就三番四次相请,早前因为还咳嗽,不敢出门撞了风,如今好了,再不去,人家可恼了!”
李氏也笑道:“这位贺小姐,也真是十分有脾气的姑娘家!也罢了,你去吧。”,说着又指示彩英:“眼下北风大,二小姐又才好,你们马车上多挂毡子,免得叫她吃了风又咳嗽,知道了么?”
彩英答应了,这边少筠也让侍梅装扮自己。
李氏等少筠准备好,便一同离开竹园。
……
在少筠的印象中,这一次的会面没有以往的明争暗斗,反倒显得繁花似锦。
芷茵身量又长开了一些,而梅英在瑟瑟寒风中,愈加有股空谷幽兰的清冷。少筠才一见两人,便主动致歉:“姐姐妹妹只管罚我也罢了,前头日日咳嗽,我娘根本不许我出门!”
芷茵拉着少筠看了一圈,笑道:“好似也高些,那张脸还是那么白皙细致。算来咱们同在一城,却足有半年未见!筠姐姐,你可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事情么?少筠偏着头:“芷茵妹妹快些告诉我罢!”
芷茵将少筠送至梅英身边:“梅英姐姐定了亲,连好日子都定了!咱们呀,还没过完年,就得给姐姐送嫁了!你这会再不见咱们啊,下一回就得叫梅英姐姐‘夫人’了!”
少筠睁大眼睛,看着梅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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