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筠听了这些话,默然。诚然,她一个圈在竹园的小女子,哪里见过什么官老爷?或许另一个世界里的那些人是真的不同也不一定呢!她因此没有再反驳少原。
少原说得正兴起,又不禁说到少筠房里的清漪:“你看看清漪,真有点儿宠辱不惊的样子。我在这里看见她从来都淡淡的,总不见说什么讨巧的话,这才是文人墨客的做派呢!姐姐,她家里原先什么模样?”
少筠掂量了一下轻重,才慢慢说:“清漪的爹原来是转运使大人的同窗,也是朝廷里的大人。后来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一家子的人,男丁充军,女眷都没了官籍为奴。转运使大人想必与清漪的爹极为要好的,因此想办法筹银子上下打点,最后才赎了她出来。这件事咱们箬姐姐姐夫在中间也出了力了,但清漪安置在哪儿都不合适,这才送到咱们家来。虽然大人们打点过了,说到底她还是官奴,咱们不刻薄她,外面的人则未必。少原你心里有数,到了外面别混说。”
少原听了少不得叹息:“这样的姑娘,竟落得如此田地!真是红颜薄命。”
少筠没有搭话,两姐弟又说了几句家里的事情。少原很是生气姑姑居然有要娶少筠做媳妇的念头,但除了说些孔夫子朱夫子那拗口的文章外,也别无它法。少筠没指望比自己还小的弟弟能给她指点帮忙,反倒开解安慰了少原几句,就把弟弟送出去歇息。
第二日,扬州城飘起了鹅毛大雪。
少筠起来梳洗后,便往李氏房中问安。
才出了竹园,少筠就看见远远的游廊上,走来一位头戴冠盖的男子。
他披了一件大红色的寿字宝相花锦缎斗篷,精神奕奕的脸,上有眉目疏朗。他的嘴角,微微挂着,无论什么时候笑吟吟的和善模样……
侍菊活泼,笑着扬声叫道:“青阳少爷!”
少筠被侍菊那一声搅得心也雀跃起来,清淡的脸上少有的漾出甜甜的笑容:“哥哥!这么早呢!”
男子走快了两步,而后略扶着少筠的手,替了一旁侍兰的位置,同少筠并肩:“筠妹妹新年新气象!前日贵府就上门拜访了爹爹,今日爹爹不得空,我也不过跟着母亲回访。”
“哥哥新年吉祥!这么说,哥哥见过我娘了?姨妈也在娘房里?”
“是呢!妹妹快去见见我母亲吧,她可挂念着你!”
你一言我一语说话间,两人一起进了李氏的房内。
房内青阳的生母康李氏见了少筠,一番斯见自不在话下。而后两位长辈想必有些话要倾谈,李氏便让少筠带着青阳往府里走动一番。
两人走出来后,少筠才想起来,今天姑姑一家以及少原仍旧出门访客,家中并没有什么人非要去见不可,因此建议青阳不如去自己的竹园坐坐:“哥哥和姨妈来得不巧,姑姑一家子和少原今天出门访客了,家里就只有娘和我在家。若哥哥不嫌弃,不如去我房中坐坐吧。正巧,我做了个荷包,看看哥哥合不合心意呢。”
桑李氏和康李氏做姑娘时是姐妹,后来一人嫁做商人妇进了淮扬桑家,一人则嫁进官宦人家康氏做二姨太。两姐妹曾经分隔多日,后来因为康李氏的相公升了扬州知府,两姐妹才有机会重拾旧日的姐妹之情,掐指一算,少筠和青阳这对表兄妹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因此少筠作此邀请,青阳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不巧么?我看倒是碰上了个好时候。筠妹妹,我也好些时候没到你那儿去坐坐了吧?”
少筠看了青阳一眼,正碰着青阳满眼轻柔的正瞧着她。少筠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别开头:“哥哥自进了府学,后又考中了秀才,想必学问大有进步,自然也就忙碌了。”
青阳看着少筠那微微别开头的那一抹娇羞,心中早就酝酿着的一股喜悦渐次涌了出来,浸透了四肢百骸。经不住,他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少筠:“筠妹妹,你还记得么?小时候我也这样牵着你。回回你从家里跑到外面去,我都能找着你。”
青阳的手很暖,而他的话,让少筠回到了小时候。她红着脸,低着头任他牵着:“小竹子才奇怪!任小竹子怎么跑,你都能找着。爹爹和娘都找不着,你怎么就能找着?”
青阳低低笑开,以一种满溢着欣喜和满足的语调叹道:“可是呢!我记得姨父殁了的那一年除夕,你怨姨妈给你裹脚,一个人跑到永定河下躲着,说要等着姨父回来给你评理。家里的人挖地三尺,就是没把你找回来,偏偏还是我在永定桥下把你找回来。可见,无论你在哪儿,总是我才能找到你的,以前如此,”,青阳停下脚步,看着少筠,轻扬的语调中带着一股安定:“以后,只怕都是的。”
有那么一瞬间,少筠眼前空空,只剩下青阳的那一抹笑。而后,她开始明白青阳为什么要停下来用那样一种既轻柔又肯定的语调和她说话。那一瞬间她便红了脸,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青阳和她……十余年的默契,许多话,轻轻一点,足矣!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很少有文一开头就给女主定了婚约的,hoho……8过……此处省略本文至少四十万字,hoho
这里看得明白么?康青阳是少筠的表哥,姨表哥,家里的桑少嘉也是少筠的表哥,不过是姑表哥。这一家子的关系就这么多了,hoho。
☆、006
青阳拿着少筠做的那只久久竹荷包,细细看了一会,又点了点头,便贴身放进怀里。
少筠看见了红着脸瞅着他:“年年哥哥来看我,总有礼物,今年怎么没有?”
少筠语调里不自觉的有些撒娇,是一贯对着他时才有的滋味,但这一回青阳听得格外为愉快,笑道:“我和家里爹爹商量了,等出了正月,万象更新的时候,再给妹妹一份大礼。”,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今年……着实高兴,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送妹妹什么才合适。”
送她什么礼要惊动他爹爹?那意思……少筠一下子浑身燥热,连忙甩开青阳的手,不说话不是,说话也不是。
少筠如此表情,青阳也觉得自己说的太露骨了些,一下子也找不到话题,两个人就只好愣在那里。往日的亲密无间即将换成另一种亲密无间,却还不曾拨云见日,因此各自徘徊欣喜而无从述说。
渐渐的少筠心头又添了别的忧虑,嘴上不自觉的倾述:“哥哥……咱们家,‘箬’是竹叶子,‘筠’是小竹子,‘原’才宽大呢!竹叶子嫁了好人家,还有小竹子。若小竹子也出阁了,少原和娘在这家里,只怕就没有立足之地了。小竹子……想把箬姐姐没做完的事做完了,才能了无牵挂……”
青阳了然一笑,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替少筠抿了抿云鬓:“我知道,少筠,我知道。”
……
而后,两人没有多说话,也没有再单独在一起很久。或许是因为许多事情开了头,便变了模样。想当初两小无猜的人何尝顾忌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呢,但一旦彼此有了更进一步的意思,那欲言又止,就成了彼此尊重的一种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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