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笙一针见血:“吴嫂子,到底是我的庄子容不下你,还是你眼里压根没我这个东家?”
吴氏有几分心虚:“我……”
朱玉笙半点没有生气的模样,但说出去的话却重若千钧,压得吴氏心直往下沉:“我知道吴嫂子是能人,从大寺里出来的,瞧不上我这样的小庙,实在是委屈您了!”
吴氏以往总觉得新东家年轻面嫩,模样娇美说话也温柔,性情自比不上自己彪悍,说不定她不但能当管事,还能左右东家的意见,谁知被她冷着脸说出这句话,心里顿时七上八下,心慌不已。
“哪里哪里,东家您这话说的……”她闹事只是想当管事,可不是想砸了自己饭碗。
谁知新东家对她陪着笑脸的样子视而不见,反而一字一顿道:“我家工坊虽小,但却有一定之规。挑人管事也看秉性为人,高小妹性格温厚周全,我既任她为管事,谁若不服她,自己拎铺盖走人!”她目光在全场巡梭,有那跟吴嫂子交好的目光与之对视,都不自在的挪开了视线,皆听她语声放缓:“你们来我家庄子都是赚钱养家糊口的,要是再拉帮结派搬弄是非,别怪我不客气!”
她“啪”的把剪刀扔在地上,扭头便走。
朱玉筝紧随其后:“大姐姐——”又扭头骂道:“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非要惹大姐姐生气,她豁出一条命去带回来的生丝,就为着你们不被何家压榨,这才办了工坊,我家又不是没别的生意,还要来受你们的气?!”脚步匆匆跟着跑了。
朱记布庄的生意原本就寻常,如今更是关门许久,半点进账也无。贾氏虽跟着来混工钱,可对朱记的未来也并无多少信心,听着女儿这番训斥众织工的话,阴阳怪气道:“玉笙可不是个好脾气的,惹恼了她回头关了工坊,你们还是回家织粗布去吧!”
众织娘在何家上工多年,如今在朱家上工,对比两任东家给的工钱跟福利,好比天上地下。
其中有些跟着吴嫂子闹的,纯粹妇人心态,在一处上工总要有些风言碎语,各种事非来点缀下忙碌的生活,更有的就是嫉妒高小妹受新任东家重用而已,真要争管事,她们也当不上。
此时被朱家姐妹俩先后训斥,有胆小的已经跟关系好的小声嘀咕:“东家不会一生气就关张吧?”
另外一人也不确定:“…应该不会吧?她手里那么多生丝怎么办?”
还有自认为聪明的表示:“何少东都把今年收的大田丝转手卖给东家了,东家也可以转手卖给别人啊。”有钱人的世界,于她们这帮织娘来说,充满了变数。
何家还不是说倒就倒了。
众人这时又悔又害怕,不由将目光转向了东家的亲娘,谁知徐氏一言不发也是转身离去。
唯有贾氏得意洋洋,可众人觉得她来没几日,似乎与新东家关系也不咋样,问也问不出什么,便扭开了目光,此时才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高小妹。
高小妹受了这些日子的委屈,还当朱玉笙不知道,为着当初她的知遇之恩,便咬牙死忍,谁知吴氏给脸不要脸,非要把事情闹大,明摆着想要排挤走她。
谁知东家都看在眼里,还当众给她撑腰。
她眼圈都红了,却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腰杆比以往都硬,扬声道:“东家既然肯相信我,那我就不能往后退,丢了东家的脸。往后谁要对我有意见,直接来告诉我,或者告诉东家也行。但有一条,工坊里的活儿不能落下,要保证质量还要保证工期,若是因为别的事情耽误了工期,朱记也请不起这样的贵人奶奶!”
饭堂闹完之后,吴氏号令而来的那帮织娘们都四散开来,各回各的织机干活去了,再不敢凑到一处倒弄是非。
吴氏闹了个没脸,见左膀右臂也离她而去,恨不得跟她立刻划清界限,顿时心灰意冷,回家待了两日,又被婆婆埋怨个不住,道她不想着赚钱只爱躲懒,实在招架不住,便挑着高小妹回家的日子,拎了两匣子点心摸黑去高家服软。
高小妹终于立了起来:“东家也没说是让你走还是留,这事儿我也不敢轻易做决定,等我回头去问过东家再定。”她板着一张脸儿道:“不是我说你,吴嫂子,你这也闹得太过了。别瞧着东家年轻面嫩,她可撑着一大家子人的生计,你不妨出去打听打听,连何少东都是她的手下败将,你觉得呢?”
吴氏此时终于后悔自己以往的性格,非要掐尖要强,不就是盯着管事的那点工钱嘛。
“妹子,是我猪油蒙了心,没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在东家面前连个屁也不是。还要劳你在东家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可千万要留下我!不然我那个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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