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佳妍下了飞机,一打开手机就是一连串的消息提示音。
她耐着性子点开,宋词的头像是一只幼年小金毛。
他发了许多车型的照片,还附上了一张表,里面将这些车的优缺点一顿对比分析,清晰明白,一目了然。
【车已经还了,不过我留意到这车好像到了年检的时间,也许要先去办理才能继续上路,你有车主的身份证复印件吗?倒是可以他人代办的。】
尤佳妍从来没有留意过什么到了车辆年检的时间,地铁正巧在她的通勤路上,对她而言非常方便,她能不用车基本就不用车,自然也不会去问叶崇要什么身份证复印件。
一句【没有】才刚发出,对面好像守着她的消息似的立刻回复过来:
【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尽早买辆车?总是麻烦别人好像不太方便。】
这句话非常精准地戳到了尤佳妍心里的那个点,她是个非常怕欠人情的人,无论是章红、余莘,还是薛和诵,只要对方表达出一些善意她总会用各种办法还回去,或者买礼物,或者帮个忙,总归只要心头欠了人的好处她总会有些不自在。
她大姐蔡梦秋说她这不是怕欠人情,而是一种拒绝,不打算跟别人牵扯难辨更进一步,不是为人得体大方,而是因为只要一来一往互不相欠,分道扬镳的时候就会简单许多,就像一锤子买卖一样钱货两讫,等价交换。
她不得不承认大姐说的有道理。
先前能时不时借用叶崇的车,是因为他奶奶在候机时突发心梗,而尤佳妍是第一个留意到的人,当机立断叫来机组成员打了急救电话等救护车来,并翻出硝酸甘油压在奶奶舌下,碾碎了阿司匹林一一喂下去。
航班延误了,人倒是救下来了。
尤佳妍隔了一周才收到叶崇的好友添加请求,彼时她才知道那是他奶奶。
几次来感谢都被她推了回去,叶崇在国外进修,能回来的机会不多,可人非常细心,主动提出若是不介意可以帮他“跑跑车,以免长期不用发动机积碳”。
尤佳妍看着宋词发来的一大串的话,心里浮起之前大姐说的话。
“人与人相处本就是你亏欠我,我亏欠你的,你每样事情都追求一个问心无愧和‘对得起’,那只是在给你自己说再见的那一天留后路罢了,你要分的这么清楚,不如去做买卖而不是做人情。”
尤佳妍点开那张表格又退出,再点开,再退出,反复几次,最后发出去一句:“都可以,本来就是挂名,是你的车。”
宋词那一大页用了心思费了时间整理出来的资料并没有入她的脑子,本来这也跟她没关系,她犯不着花这个心思。
尤佳妍收起手机上了合约酒店的电梯,轻佻地想着大姐说的也不对。
人际交往怎么就不能是做买卖了?
她这不就找到了一个“钱货两讫”的划算买卖么。
……
进了房间快速冲了个热水澡,就这十分钟的时间,她的手机响了四个未接来电。
这儿已经是后半夜了,算算时间相当于国内晚上七点了,她常年跑跨国航线,身边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基本都知道她的时差,一般不会直接飙一个电话过来。尤佳妍听着那铃声一阵响过一阵催得人心慌,草草了事后裹着浴巾走出去接电话。
铃声再起,她低头扫了一眼号码,是未储存的,可是那号码太眼熟,以至于一眼的功夫她的心就沉了下去。
手指上的水还没擦干,尤佳妍抬手悬在手机上方,水珠顺着手指一点一点地滴在屏幕上,等第五个电话挂断,黑漆漆的屏幕上只倒映出她面无表情的脸。
电话打不通,很快就是一个连着一个的短信炮轰。
【小妍,为什么不接电话?我们现在连听个声都要看你脸色了吗?】
【你多久没回来了?家里的事情你是一点也不管,把你养育长大的爹妈不赡养,你自己的亲哥哥不照顾,前几天社区来登记信息,原先对面那栋楼的张潜龙都找到媳妇了,你哥哥还没半点着落,一听到这个消息回来就在家里摆脸色,一问才知道那张潜龙的媳妇是通过媒人中介公司找到了,他们那儿只要交一个中介费和介绍费,就能找老婆。】
【你一天天赚那么多钱,也从来没见你回家来孝敬父母,我跟你妈在别人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果然都说女儿都是白生养的,还没嫁出去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没个音。现在你哥哥要交中介费和介绍费一共十八万八,怎么说你也得把这笔钱交了,不能耽误你哥哥的终身大事。】
尤佳妍看到最后连表情都没变一变,她心平气和地将消息一条条删去眼不见为净,把手机往床上一丢就迤迤然回到浴室里吹头发。
按照她那爹的脾气,这戏还能接着唱。
果然,手机跟抽了风似的又是响又是震动,尤佳妍耳边都是吹风机呼呼的风声,她慢条斯理地将发膜洗掉,敷上面膜,头发吹至半干,抹上护发精油,再用冷风吹,揭了面膜开始护肤……手机那儿越是火急火燎她偏就越磨蹭,一套流程下来过去了四十分钟。
再回到床边时这出热闹终于偃旗息鼓,新增的信息末尾是她爹气急败坏下的脏话,尤佳妍粗略扫了一眼全选删除,按下确定前屏幕上跳出大姐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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