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之听不得他说这种话,心中犹如千根针在扎,只得把人抱在怀里,不停用手拍着他的后背。
李韶华却笑了一下,说,“可我有了你。这说明上天对我也不算太差。”
“他说,想见见我,明天,在国贸的星巴克。我该答应吗?”李韶华在他怀里小声问着。
周行之愣了一下。李韶华向来习惯一切自己做主,何时问过自己的建议?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两个人静默了一会儿,周行之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脑海中浮现的,是他日渐年迈的父亲,和那日争执后,他临走前,母亲向他抛出的那个复杂无比的眼神。于是,他缓缓地说,“要不然就见一下吧。就算实在放不下那些仇恨,也该见一面的。爸爸他,他大概也六十多了。你们,别留下什么遗憾才好。”
李韶华点点头,小声说,“你要陪着我。”
周行之的心脏便又心疼地颤了颤,他几近哽咽地说,“嗯,我陪着你。无论什么事,咱们都一起扛。”
第34章
临睡前,李韶华的手机“叮叮”响了两声,他拉下来通知栏瞥了一眼,发现是100打头的,想着许是个垃圾信息,便放下手机没去管。
过了几秒钟,他才意识到,准是李勇发来的。
他打开那条短信,上面写着:明晚九点,在齐商会所4003见,告诉服务员你找凯莉女士。
李韶华推了推旁边的周行之,把手机递给他,说,“他换地方了。”
周行之沉默了片刻,说,“他是怕你报警。”
李韶华笑了笑,说,“他既然能安然回到国内,肯定是有了万全之策。我又怎么会傻到以卵击石呢。”
周行之握了握他的手,说,“我会陪着你的。爸爸他虽然不信任你,到也犯不着十六年过去了,反过来害我们吧。”
李韶华咬了咬嘴唇,自嘲地说,“说不定是人之将死,良心发现,过了这么些年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儿子,到头来发现家里还有个儿子。”
晚上,李韶华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对李勇的想念,早在母亲喝药自尽的那个晚上变作了无边的恨意,到如今,十六年的岁月打磨,连恨都变得不真切,仿佛对这个人所有的感情都成了干涸的海水,风一吹,日一晒,便只剩下一片令人作呕的白渍。
他无力与这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一争高下,更无力说出当年与如今的真相,他心中翻覆放不下的执念,便只剩下深深地疑惑。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他不明白自己叫了十八年爸爸的男人,到底是如何一个人做出携款而逃的决定;他不明白躲在阴暗角落里看着自己妻儿流离失所时,他的生父又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他不知道当李勇得知自己的妻子喝药自尽时,可否有过一丝一毫的愧疚;他不明白为什么时隔十六年他还要找自己,又或是为什么过了十六年,他才来找自己。
在他第十次翻身时,周行之扣住他的腰,从他身后说,“睡不着吗?”
李韶华顿了顿,复转过身来面向他,缓缓地说,“你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行之亲了亲他的额头,说,“我爸啊,你认识这么久了,还不清楚吗?就很普通的退休工人呗。勤劳、顾家,还有点古板。没什么大缺点,但也没什么过人之处。你爸呢?”
李韶华想了一下,说,“我,记不太清我他是怎样的人了。他仿佛总是很忙。起先是没日没夜的工作,后来当了矿长,便整日出去应酬。再最后,矿上效益越来越差,他更是每天呆在厂里,忙前忙后。”
李韶华说着往周行之怀里钻了钻,小声说,“在那件事情以前,我从没想过他是个坏人。他虽然很少在家,虽然无暇照料我教育我,但总归是我爸爸。他从工人一步步做到矿长,当初镇上任谁都说他拼命能干又负责。那时我们这些小辈,都是很钦佩他的。”
周行之拍拍他的后背,低声说,说,“小孩子······肯定都把自己父亲当做英雄。你知道真相的时候,一定很难过吧。”
李韶华小声说,“其实也没有。变故来得太快,我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回忆起来总觉得不真实,模模糊糊的,甚至不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仿佛是一觉起来,矿就枯了,又一觉醒来,李勇就成逃犯了,再一觉醒来,我妈就死了。”
周行之反复亲着他的头发,说,“也许,也许他已经知道错了,也许他这些年也很后悔。也许他是回来自首的呢?”
李韶华冷冷的笑了一声,说,“不会的。他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
周行之一愣,李韶华的话让他心里冷冷的,到最后连骨头缝里都渗着凉,心里又有些怕,没由来的,一直到两人闭上眼睛,他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怕什么。
见到李勇前,kelly在齐商会所的包间里接待了他们俩。
kelly是个莫约四十岁女性oga,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细长的发高高地盘在头顶,身上穿了松松垮垮的梅子色长裙,打眼望过去,满是风情。。
“韶华是吧,我是你父亲的妻子。你可以叫我kelly。”
李韶华端了端身前的茶杯,却没有喝,一双手紧紧握着杯壁,过了会儿,方说,“李勇在哪?我要见的不是你。”
kelly笑了笑,看了眼手腕上的翡达百丽,说,“先生五分钟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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