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听外孙女说起女儿在凤阳的生活,心里又酸又软。见外孙女面色柔和,眼眸里像泛着星子,话音儿娓娓细述,声音轻柔动听,让人不喜欢都难。她拉起郭娆的手,褪下一支内壁刻着梵文的翠玉镯,戴到她手上。
郭娆的手白皙纤巧,柔若无骨,衬着这翠绿竟是无比亮丽。只不过那镯子像是大了些,郭娆手一垂那镯子就似要掉下来。老夫人笑了笑,“过两年再戴上吧,这就当是外祖母给你的见面礼了。”
站在老夫人身边的张嬷嬷却是吃了一惊,她从小伺候老夫人,从不受宠的公主到尊贵的魏国公夫人然后稳坐老夫人之位,这支镯子是当年老夫人下嫁时,她的生母,已逝的林淑妃送给她的,她戴在手上已经三十余年,如今却眼也不眨地给了个才见几次面的外孙女?
郭娆抚着那手镯,心里也惊了下。
她父亲常年经商,每年走南闯北,回家时也都会带回很多稀奇玩意送给她和母亲,她各种饰品也见识得不少。这玉镯成色上等,一看就价值不菲,又是老夫人贴身佩戴,如今却送给自己?
如此贵重的礼物,她自知身份,有些推辞:“外祖母,这礼物太贵重了,外孙女受不起。”
老夫人道:“长者赐,不可辞。这镯子你收下吧,不然我可就生气了。”说着果真严肃了面容。
郭娆无法,遂站起来,欲跪下叩谢。
一只手过来扶起她,郭娆转头,看到大舅母张氏笑盈盈地扶住她,道:“长辈之礼,却之不恭,老夫人疼你才予你贵礼,你这般多礼,勿怪老夫人不高兴,跪伤了老夫人还得心疼呢!”
郭娆赧然,只得顺着张氏起来,浅笑:“多谢外祖母,大舅母。”
坐着的那一道黄色身影跑过来,也亲昵地挽了郭娆的手,歪着头看她,笑嘻嘻道:“就是,就是,表妹别这么见外,走,和我们一起吃点心去。”说着就拉着她往桌边走。
郭娆转头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笑着点头应允,她才向桌边走去。
刚坐下,坐着的蓝衣女孩就给她倒了杯茶,热情笑着递给她:“阿娆,快坐下。”
郭娆想起方才在游园听到这两姐妹的谈话,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出来。这府里,实在居心难测。
两姐妹缠着郭娆讲些凤阳趣事,又隐隐谈起京中上好的胭脂水粉,衣裳匹缎,不知怎的又扯上了京城贵族千金贵公子儿。兴许是了解了她们的性子,郭娆只细细听着,很少发话,任她们流露着那股子不知所谓的优越感。
看时间差不多了,她才拿起帕子擦擦嘴。递了个眼色给门口的香云,香云心领神会,跑进来,半弯腰苦着脸为难:“小姐,时辰不早了,夫人说让您给老夫人请了安早些回去,她还等着您用早膳呢。”
那表情,看得郭娆都要信以为真了。
老夫人正和张氏聊着国公府最近的账目状况,但也时不时注意着郭娆这边的情况。
一听这话,连忙放下茶盏,道:“那赶紧去吧,这边也没什么事了,别让你母亲等着了。”又转头吩咐张嬷嬷,“张嬷嬷,去库房挑几支上好的人参给表小姐,让她带回去。”
听着这话,众人脸色又变了几变。
郭娆想着欺骗了老夫人,心里有些愧疚。但一想到留下来还要虚与委蛇,便求之不得地想起身告辞。
回到菡萏阁时,季月却是真的醒了。郭娆一进内室,就见母亲靠在床上吃药,脸色很苍白。她走到床沿坐下,接过绿枝手里的药碗,吹了一勺轻轻喂给季月。
季月低头喝了一口,便问道:“这几日和府里的人相处得怎样?”
郭娆咬了下唇,而后笑起来:“母亲莫要担心,府里姐妹性子热情,待我很好,外祖母平日虽看起来严厉,但对小辈也是非常可亲的。”说完想起什么似的,她放下药碗,取出怀中丝帕,轻轻展开,“这是外祖母送给我的。”
又指了指旁边香云手中的托盘,“还有那人参。”
季月看到那镯子,垂眸久久不语,最终只是叹了句:“既然给了你,你就收着吧。”
半晌,她又笑起来:“老夫人肯将这镯子给你,便是很喜欢你了。眉眉,这里与凤阳是不同的,日后有老夫人替你撑腰,无人再敢逼迫你什么。”
逼迫?
郭娆一怔,来京城几日,她头一次想起凤阳来。
首先浮现在脑海的,不是与父母的快乐时光,而是父亲暴毙后,族人觊觎她父亲钱财,露出的蠢蠢欲动的贪婪。
想起那些人逼她嫁给当地权贵做小妾的丑恶嘴脸,那些都是和她生活了十几年的亲人,却还比不过一个现在只相处了几日的外族,就因为那区区的钱势利益。
郭娆心里五味陈杂。
见女儿沉默不语,季月也有些心酸,她轻柔地抚着女儿的发,温言道:“在京城,娘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凤阳发生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郭娆眼睫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弯了弯唇,道:“阿娆都听母亲的。”
季月见她强笑模样,唇动了动,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转头唤了人上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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