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宝华的唇瓣翘起浅浅的弧度,手指插入汤圆的毛里,捋顺它的长毛,有时候人得自私一点,那般为她人考虑,自个儿活得累还不得好处。幸而她又有了一次人生,且过的慵懒惬意才好。
简宝华在星月升空的时候到了齐府,侧门一直有人在候着,见着简宝华回来,连忙就用披风裹住了她,推开了半掩着的门,让简宝华入内。
“小姐,累不累?”见着简宝华的怀中有一只猫儿,便道:“我来吧。”
简宝华把手中的猫儿给了那婆子,见着另一个壮实的婆子半蹲在简宝华的面前,要背她。
“不用了。”简宝华摇摇头,“我的脚没事。”
“夫人特地吩咐得。”粗壮婆子说道。
简宝华于是吩咐道:“猫儿送到我院子里,我去同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说了,不消去她那里,差人说一句就好,让你去夫人的院中。”婆子回道。
夜风之中,她轻笑了,心中是暖洋洋的,外祖一家带她真心实意,“好,便去舅母那里。”她攀上了妇人的背,妇人站起身,稳稳地托住了简宝华。
妇人行得很稳,带着简宝华穿过两个长廊,染春便匆匆从房里赶了过来,“小姐。”
“我没事。”简宝华说道,“我们去给舅母请安。”一想到马上见到两位表兄,眼儿弯起如新月。
“妹妹。”
刚到了院子里,一个人就冲了过来,带起了一阵风,“我来。”他利落地从婆子身后掐腰抱住了简宝华,“想我不想?”他咧着嘴笑道,西笑容绚烂极了。抱着她的是二表哥,容貌和舅舅相似,性子跳脱,今年十二岁,嗓子因为变声,说话的时候如同砥砺在砂纸上一般。
“想。”简宝华伸出手揽住二表哥的脖颈,甜甜叫道:“二表哥。”
“我也想你。”齐奕庭的额头抵在简宝华的额头上,说道:“跑到什劳子公主府,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早点回来。”
“浑说什么。”齐奕轩走了过来。他与齐奕庭是双生子,两人容貌相似,性子却截然不同,齐奕轩沉稳如山,“你当是宝丫头故意的?”
“大表哥。”简宝华冲着他喊道。
齐奕轩对着简宝华微微点头,唇瓣勾起急不可查的弧度,“我们进去说话,让我看看你的脚。”
“对,脚怎么伤了。”齐奕庭连连说道,“已经准备好了药膏。”
给简宝华褪下了鞋袜后,发现她嫩生生的脚底被摩出了血泡,因为没有及时褪下袜,脚与袜子连在一起。
染春小心翼翼动作,也难免让简宝华疼得蹙起眉头。等到褪下鞋袜后,小小呼一口气,“不沾水,过几日就好了。”
齐奕庭嚷嚷着,“那岂不是不能带你去集市了?”
“就知道玩。”舅母何氏嗔道,“皮猴儿一样,好生在家待着陪你妹妹。”
简宝华看着齐奕庭,“二表哥,你就陪陪我,下次我们再去玩好不好?”
齐奕庭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妹妹伤了脚不能出去,他也就点点头,应下不外出。
简宝华见着他应下,心中微松了一口气。她不让齐家两兄弟出门,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外祖父的事。
简宝华的外祖父,名为齐琅,性子温和,面上总是带着笑。如果要是以为齐琅为官也是这般,那便大错特错,他做过御史,曾得了“笑面阎王”之称,平日里乐呵呵关键时候却毫不打马虎眼。齐琅做到御前行走的御史,与十几年前的一桩舞弊案有关。
齐琅做过江南地区秋闱的副考官,在考场巡视的时候,见着一位学子看了卷子之后,一瞬间面色狂喜,心中就留下心来。查到那位学子成绩不过是寻常,而他这次考试所著的文章却文采飞扬。细查之后,便发现了这次考试有舞弊。齐琅毫不犹豫爆出了这舞弊案,圣上震怒,下令彻查。
此案涉及的人并不多,却大都是当今朝廷命官之子孙,唯有一人例外,便是最开始的齐琅发现的那个学子,吴生。
吴生巧合之下,救了一人,那人感激吴生,特地给了他卷子,还有做好的文章。吴生将信将疑背了文章,谁知道那文章恰巧就是秋闱的题。吴生本以为此次高中,前途一片光明。谁知道,舞弊案一出,其他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唯有他是一介白身,吴生被革去了功名不说,还锒铛入狱。
吴生并没有关多久,很快被放了出去。只是他的命运也就此改变。因为他出事,父亲气的发了中风,一双手是颤颤,再也不能耕田,家中没有男丁,母亲强撑着收田也累到了。吴生还有一个姐姐已经嫁人,本想要照看一二,但是夫家不肯,言明若是她敢回去,就要休妻。
吴生放出了之后,为了照顾父母,想要出去替人写信,因为他的名声,没有人求他写信,吴生为了父母,只能够做了最不擅长的农活。原本的白净书生壮实起来,成了沉默的农夫。三年过后,那桩事被认淡忘,吴生因为认得字,结了一门亲事,很快有了孩子。似乎一切都在好转,吴生也几乎忘了自己曾是个读书人。
农人可以将吴生的舞弊之事当做笑谈,读书人却不行。等到吴生的儿子可以进学的时候,便因为吴生的事情备受奚落。吴生的妻子不想让儿子受辱,做个匠人也是好的,吴生却执拗一定让儿子读书。两人因为儿子分歧,渐行渐远,吴生的妻子此时勾上了一个行商之人,与他行苟且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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