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适道:「我只要喝得舒畅就舒畅。」
三更梆子响时,爆竹声四起。城里的几个大户都预备了烟花,竞相在半空里争妍。程适去点着廊下的鞭炮,恒商抬头看夜空,顾况一抱拳头:「新年开运,大吉大利!」
恒商一愣,顾况笑道:「我们在街面上住时,初一见面拜年,必说这一句。」
程适道:「不过也看人换词,打个比方,」向顾况一抱拳头,「顾贤弟,官运亨通,大吉大利。」向司徒暮归抱拳:「司徒大人,平步青云,大吉大利。」再向恒商抱拳:「睿王千岁,万事如意,大吉大利!」
司徒暮归笑道:「这个甚好。」也抬手一拱,「大吉大利。」遥遥看了眼满天的艳色,又道:「不过天已三更,我却无事,各位明天去蓼山要十二分的精力,只能早些歇下了。」
程适摸摸肚子,打个呵欠,道了声占先,事先拐回房去。司徒暮归也告辞去睡。顾况跟着恒商到他房门前,正要说一声请好生安歇,被恒商一把扯进房中。
顾况大惊,恒商反手插上房门,昏黄的灯火下向顾况道:「我早上在回廊上听见,可是程适对你做了什么?」
顾况脸上顿时通红,咳嗽了一声。
恒商苦笑道:「我这些时日惟恐你怕了我,不敢做什么,如今却顾不得。」唤了一声景言。
顾况直觉不好,拔腿欲跑,哪里快得过习过武的恒商。恒商擒住他两臂,凝视片刻,开口道:「一直想让你在我房中喝酒喝个痛快,今天晚上不醉不归可好?」
顾况直了眼,摸摸下巴,原来恒商一直襟怀坦荡,从昨天到方才一瞬间,自己脑袋里却转尽了龌龊的念头。恒商从床前提了一瓮酒过来,顾况挽袖子开封,倒满两个茶杯,先举起一杯:「不醉不归,干!」恒商微微笑了也举杯:「不醉不归。」
有中午一席和晚上一席铺垫,顾况喝完四、五杯后,天旋地转地倒下了。
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太阳穴到额头一阵刺痛,揉了揉,却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光溜溜地,还触着另一个光。。。。。。
顾况一骨碌弹起来,晴天就这样炸开了霹雳。
睿王殿下,恒商,身子和他一条的被子下,头搁在和他一个的枕头上,睡得正香。
被角被他掀开的地方隐约可见……晴天的霹雳金光万道,顾况眼前漆黑。
这一出,唤做「从良计」,顾况从小到大,见过不少。
在京城的一些小街暗巷里,有不少这样的地方,或一家小门脸儿挂了个酒字,有位娇滴滴的小娘儿当柜张罗;或临巷的住家门首垂着帘儿,常有个标致的小妇人倚门相望。惯摸门窜巷的都晓得它干的是甚买卖,不显山不露水的做着小营生。
待年月渐过,小娘儿不怎么娇嫩,小妇人将成徐娘。某年某月,老天送来个不晓得干系的儍佬,被她一顿酒灌晕了,扒个精光塞进被窝,明天早上哭哭啼啼闹将起来,一说报官二要上吊,逼得傻佬不得不娶,下半辈子从此有了着落,这就叫做从良计。
顾况看着被窝里的恒商,眼前一阵一阵的黑。他精光光,方才掀被子隐约一瞧,恒商也精光光。套句当年混街面常说的话……这买卖头塞到肚里也做定了。
顾况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塞进肚里,两眼发青再瞧瞧恒商,恒商不负他望,眼皮动了动,醒了。
醒了之后,一双犹带睡意的眼望着顾况,顾况一只手钳住额头,另一只手在恒商欲语时拎起被头先向他肩上搁了搁,听着自己的声音像从八万里外飘过来,「天冷的很,你捂紧些别冻着。」
程适趴在一个窗纸戳出的窟窿上,津津有味地看。
娘的,昨晚上瞄到顾况被扯进恒商的屋就晓得有戏看,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玩从良计。哈哈,从良计,看你顾小幺怎么对付!
恒商握着被子,一卷将顾况也卷了进去,「景言你才要小心,莫着凉了。」顾况在被子里被他拥住,肌肤两厢这么一厮磨,顾况全身的血嗖一声全进了脑子,恒商两臂放在他头两侧,俯首在顾况唇上亲了亲。
顾况的小魂魄嗖地,向着房梁去了。
程适狠狠在鼻子下一搓,咧出白牙。乖乖,一下玩这么高,当心玩坏了顾小幺。嗯,得见断袖如此场面,赚了。
恒商的唇舌与顾况的唇舌纠缠,流连不去。顾况的小魂魄在房梁上晃悠,流连不去。
照这样流连的情形,某些事不做到底不得休。程适换一只眼贴在窟窿上,考虑,长针眼有碍观瞻,底下是瞧还是不瞧。
乖呀,该干的就快些干,两位别忘了正事儿,蓼山寨那里的台子快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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