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芬听说不让她去宁远侯府,不由慌了神,连忙跪下给夏夫人磕头道:“请母亲恕罪。女儿再不敢说话了……”她的声音凄厉尖细,顺着半开的大门,远远地传了出去。
二小姐裴舒兰和三小姐裴舒芳对视一眼,都心下叹息。不管怎么说,裴舒芬到底是她们的小妹妹,既然她有这样的心愿,她们能做得,也就是成全她了。
两人便起身站到夏夫人身边,低声为裴舒芬求饶。
夏夫人抬眼看见老四裴舒芬脸上又出现那股倔强执拗的神情,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也放下筷子,道:“我不吃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去和老爷说说话。”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二小姐裴舒兰和三小姐裴舒芳忙跟了上去。
裴舒芬咬咬牙,也起身跟着走出去。
楚华谨站在饭厅外面,左面的脸高高得肿了起来。身上穿着青绸直缀,也被马鞭抽裂几条口子,露出里面的貂皮大袄,几丝貂毛迎风招展,甚是打眼。
夏夫人走出饭厅,本来还想说几句软话,可是看见楚华谨还穿着大毛衣服,又怒上心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裴舒芬走在最后,满眼含泪的看着楚华谨被打得一身是伤,嘴唇翕合,却又不敢再说什么。
楚华谨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知道裴舒芬给他求情,犯了忌讳,让裴家的人不高兴了。此时看见裴舒芬磕得发红的额头,楚华谨更是觉得心里堵得慌。这个女孩儿,真是豁出去了……
“我没事。你放心……”裴舒芬从他身旁走过的时候,楚华谨轻声对她说道。
裴舒芬心头一喜,却并不敢做出高兴的样子,只是深深低了头,极小声的“嗯”了一声,便跟了夏夫人出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裴家的人,坐了两辆大车,跟着宁远侯楚华谨到了宁远侯府吊唁。
裴舒芬在两个姐姐帮忙求情下,终于得夏夫人允许,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因为是娘家人,宁远侯府自然是当上宾接待。
宁远侯楚华谨回到侯府内院上房,看见太夫人正在他屋里,打了个招呼道:“娘来了。”又让人上茶。
太夫人一见楚华谨满脸的伤痕,又心疼,又不好开口,只是忙道:“快拿药膏来,给你们大爷上药。”看了看楚华谨身上,不由嘀咕道:“怎么还动了鞭子?”
楚华谨一边脱了被打烂了的外袍和里面的貂皮大袄,一边道:“娘不要担心,其实就是看着渗人,做个样子而已。娘也知道他们越州人素来如此。”
桐叶见太夫人吩咐要给侯爷上药,连忙取出早就备下的正红花油,预备给侯爷擦洗淤青。
楚华谨忙拦了桐叶的手道:“不用给我擦药。先给我找身棉袍出来。”论理,楚华谨也是守孝之人,身上不能穿大毛衣裳。本来以为他把貂毛大袄穿在里面,外面罩着青绸直缀,不会有人知道。谁知被裴家三兄弟拿鞭子一抽,抽破了外面的青绸直缀,露出里面的大毛袄子,实在是丢人得很。
桐叶看了太夫人一眼,见太夫人也没有说什么,只好放下正红花油,去里屋取出今年新做的藏蓝色棉夹袍过来,帮着楚华谨换上。
楚华谨换上衣裳,又忙忙地去会芳阁跟裴家人还礼。
在裴舒凡的灵前,裴家的三兄弟又撸起袖子,赤手空拳地打了楚华谨一顿。
楚华谨忍住没有还手,被裴家三兄弟打倒在地。
齐姨娘听说裴家人过来了,便带着自己的妈妈过来会芳阁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见侯爷被裴家的三个男人打得鼻青脸肿,不由吓得魂飞魄散。她是京城长大的,家里也没有越州人的亲戚,从来没有见过这等事,便不顾一切地从门外冲进来,扑上去,用自己的身子挡在楚华谨身前,对裴家的三兄弟哀求道:“求各位舅爷手下留情。我们侯爷为了夫人,也是熬坏了身子……”
裴家三兄弟见一个穿白色孝服,气质不凡的女子从会芳阁门外冲进来,忙停了手,对着那女子冷声道:“这里是我妹妹的灵堂,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到这里来?”
齐姨娘忍了怒意,不搭理裴家的三兄弟,转身扶起身后的楚华谨,低声问道:“侯爷,您还好吧?”
楚华谨一见齐姨娘才知道坏事了。
正室夫人去世,他的妾室、庶子、庶女们,应该都过来磕头守灵才是,如今却只有裴舒凡嫡出的益儿和谦谦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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