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带着近乎羞涩的身家,连夜跟着三名甲士往南撤离。
次日一早,使团继续北上。
虽然痛快一时,将乌支亥一队游骑兵杀了个干净,而且毁尸灭迹,但冷静下来之后,这始终是使团从上到下心里的一块石头。
这一日畅通无阻,天黑的时候,赶到了怀仁县城。
比起山阴县城,怀仁县城还大出不少。
使团抵达的时候,城门已经关闭,但守卫见到是大梁使团,不敢怠慢,立刻派人飞马入城禀报。
使团在城外也没有等太长时间,怀仁县令亲自来迎。
等候的时候,魏长乐却是注意到,城门虽然有十多名守卫,但只有两三名塔靼兵,其他都是梁人。
想想也是理所当然。
云州虽然受塔靼人控制,但这片土地只适合农耕,并不适合游牧。
草原诸部祖祖辈辈过的都是牧民生活,游牧与农耕是完全不相同的两种生活方式。
大梁百姓固然不会适应居无定所的游牧生活,而草原牧民也同样不适应农耕生活。
所以塔靼根本不可能将大量部民迁移到云州。
也正因如此,云州虽受控制,但实际上并没有真正融入塔靼,这片土地上的大梁旧民数量远远不是塔靼人能相提并论。
云州旧民百万之众,坐镇云州的塔靼军加上少量迁过来的塔靼部民,最多也就几万之众。
要想真正控制这片土地,从这片土地贪婪吸血,仅靠塔靼人肯定难以做到,必然是要利用云州旧民。
塔靼赐封莫恒雁为右大都尉,将云州交给莫恒雁管理,固然是因为莫恒雁为塔靼立下大功,另一个原因,那也是不得不启用莫恒雁这种愿意效忠塔靼的梁人。
坐镇云州的塔靼军兵力有限,而云州大大小小几十座城,如果所有城池都部署塔靼兵守卫,兵力必然分散,搞不好就会被各个击破。
所以主力驻守云中城,其他各城招募梁人守卫,配上少量的塔靼兵监督,也确实是最合适的办法。
怀仁县令也不是塔靼人,地地道道的云州本地人。
魏长乐见到怀仁县令,却忽然明白,莫恒雁即使没有掌控云州军权,但也绝对是塔靼统治云州不可或缺的人物。
呼衍天都自山阴撤兵,他得知黑鸦仇元宗使出挑拨离间之计,还寻思呼衍天都回到云州是否会导致莫恒雁垮台。
但现在却明白,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
莫恒雁没有军权,却有治理权。
最重要的是,云州的门阀士绅都是依附莫恒雁,莫恒雁需要这些门阀世家协助管理云州,而这些门阀世家也需要莫恒雁庇护。
这是一个极其紧密的集团,互相依赖,根深蒂固。
莫恒雁一旦倒了,牵一发而动全身,云州的统治框架立马摇摇欲坠,这当然不是塔靼人愿意看到的。
所以除非有绝对确凿的证据,否则仅凭一封密信,想要以此扳倒莫恒雁,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怀仁县令对这支使团的安排倒也周到,不但让使团入住驿馆,给使团提供丰盛的美酒佳肴,还准备设宴为钦使接风。
怀仁县令的出身就是县里的豪族,以焦岩和秦渊的地位,骨子里就瞧不上这种不入流的地方豪族,别说和这样一个人同席用宴,那是连多说几句话的兴趣也没有。
也刚好焦岩身体还没恢复,正好以此为借口推辞了接风宴,只是让怀仁县令帮忙补充一些所需物资。
歇了一夜,次日一早便即动身。
怀仁县令送到城外,临别之际,向领队马牧道:“云骑尉,北行三十多里地就是珙县,这怀仁县和珙县交界一带,野兽众多,到了夜里,你们可要打起精神,多加小心!”
他特意交代这个,反倒让马牧感觉奇怪,问道:“天寒地冻,又不是深山老林,还能有野兽出没?”
怀仁县令却是似笑非笑,并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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