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些?”
第七章 荷池畔谁料见旧人,临高台望见寂寞身(四)
“对。对这些,你是应还是不应?”敢情他是觉得我有些便宜他了?这宫里竟然还有这种人,这种近似倔强的执著,对于他来说,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转了下眼,不觉又有些想逗他,于是拉长了声调,详装突然想起般道:“噢对了,还有——”偷眼撇他,果见那张脸的神情又肃然了些,就再也撑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前俯后仰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宛文没有箫,劳烦大人来教我的时候顺便替我也备上一把就是了,不用和你的一样名贵,竹制的就成。”
刘品笙似有些恼,但也没太多的表现出来,只是淡淡道:“一把箫而已,需贵人这样慎重吗?”
该说他是教养好,还是该说他是木头?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突然间冲他诡异一笑:“这不就是要事吗?难不成刘大人你还准备和宛文共用一箫,相濡以沫?”这抹笑里三分挑逗七分调笑,回眸过见他的脸再也无法抑制那血色的泛红,不由又笑得更浓了。还真是“可爱”。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他总会有想戏弄一番的感觉。许是在众人面前端一副面具感到累了,才会在这个绝不会伤害到我的人面前稍稍地舒了心。
轻轻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意倒是掩盖不住了的。我只是向刘品笙欠了欠身,款步向园外走去。风过时有微微的凉意,已不似初时那样心烦了。才刚踏出院外,身后有平淡的声音过耳:“皇上对贵人不好吗?”
“刘大人,你还是多操心下自己吧。宛文这里,无须挂心了。”我没有回头,只是这样毫无羁绊地离开。后面有一缕视线,模糊的触觉浅浅滑落。
“宜贵人,皇上让卑职来找您。”刚过转角的时候遇到曹寅,闻这话也就同他回去了。路上没人再说一句话,他的视线亦是一直不动声色地落在前方。不可否认的,有些尴尬。
“一入宫门深似海,河边牛郎适归家”。这句话,他还记得的吧。
“一入宫门深似海,一入宫门……”几近无声地念着,最终归为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到了时才发现戏剧已经唱完了,人去搂空。也无怪乎玄烨要让曹寅出来找我了。
空气中一修有淡淡的酒气,明月皓洁,这样低暗的白光覆着残杯余炙,热闹过后的清冷,谁知比平日的寂寞更让人心寒。繁华过去终成空,这样的靡靡之景,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又怎感受得到带来的颤栗。
“贵人,皇上在那儿,卑职先告退了。”曹寅仍是没有看我,低首离开了。
他是否准备一直这样逃避我?思绪也只一掠而过,我凝视向那高处,看向那的一个孤独的影子…… 。 想看书来
第七章 荷池畔谁料见旧人,临高台望见寂寞身(五)
那个千古一帝,那个屏息凝神都只留威慑的男人,为什么,此时竟孤单地一人静卧在高台之上?仿佛浅睡了,又仿佛不过是在沉思,明明只是一个分毫看不清的影,却被周围的空阔衬得这般——凄婉。
整个皇宫是他的,整个天下是他的,但是,惟独他的心,不是他自己的。
有些迟疑,但步子自己动了起来,一点点地走近,无声息的,生怕惊扰了这个万乘之君。
玄烨的身边散着低淡的酒气,杯子已自他的手中坠下了,掉在地上,濡湿了些许的地面。浅睡的姿势,一只手依旧轻揉眉心,那道锁,一如既往的无从开解。
细长的眉,柔和的脸线,此时有些苍白而疲惫的神态。夜魔般自骨子中透着一丝的魅惑。不知已多久没这般仔细地看过他了,但也只有在那帝王的身份没有横亘在我们之间时,我才能这样平静地看他吧。犹记初见时他微颦着眉说那些女人他一个都不爱时的样子,唇边不觉多了抹笑。
这时的风有些凉,我弄不明白所有人都走了怎么偏偏只留下了他。不远处有一件披风,我轻轻地过去取来,小心翼翼地覆上了玄烨的身。自己从不曾这般温柔的,也许是因为被他疲倦的样子弄疼了心,才会动作柔和地生怕弄醒了他。
玄烨的肩膀在我触上时猛地一震,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只觉得有股力量将我生生地往后压去。撞到墙面时是一阵巨痛,回神后看见的只是抵在脖旁的剑。闪闪的荧光中,玄烨的眼里朦有雾气,却是覆盖了层杀意。阴寒的感觉就自那金属上传了过来。
这样的玄烨,冷酷到即使只是一眼,已足以让人惧到颤栗。
“皇上?”我轻轻地唤了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竟连不成音。
玄烨的眼渐渐明晰了起来,杀戮的感觉淡去,又回复到了那种让人捉摸不透心思的感觉。一脸的平淡无波,无喜无怒,看清是我后,配剑一移又回了鞘,轻道:“抱歉,不知是你。”
看着他又缓缓地坐下,我的背依旧痛作一片。嘴角不由地多了抹涩意。正所谓“高处不胜寒”,最没有安全感的怕就是这个身为天下第一人的天子了吧。
手被握住,一瞬间我已被拉入了一个温和的怀里。抬头时玄烨的脸近在咫尺,他凝眸看我,道:“你为何用那种眼神看朕?那种背悯的神色,朕不喜欢。”
许是喝了很多酒,他的声音沙沙的,透着些疲惫。我挣扎了下脱不了身,只能由着他以这样别扭的姿势僵在那里。背上估计是被摸去了层皮,现在被压着是火辣辣地生疼。我只能皱下眉,直视他的目光看去:“皇上,您累了。”
玄烨看着我,但眼底的神色偏是让人捉摸不透。只见他微微闭了下眼:“宛文,朕早累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七章 荷池畔谁料见旧人,临高台望见寂寞身(六)
这样的话让我的心不由一颤,下意识地伸手想抚去他脸上的疲惫,但手在半空中停留,终是收了回来。五指紧握,偏一偏头,道:“皇上,怎么不回宫休息?明日还有早朝。”
他又将我抱紧了些,我就忽然间感觉到了他身上的冷。有一段回忆自脑海中浮过,犹记自己也曾经一个人蜷缩在街道的角落,曾经茫然地温暖不了自己的心。于是,没有反抗的,我就让他这样抱着,如一座雕塑般,再没什么动作。耳边的话吹着脸,他道:“宛文,你没有野心,朕很高兴。自那日后,朕不止一次想去你那,但又不得不放弃。如果宠幸一个有野心的女人,你该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可是,朕偏偏又是那么想见你……”
是的,宠幸一个有野心的女人,将会带来的后果我当然清楚。但知道归知道,要真是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就又是另一番感受了。我抬头一眼瞪去,话中多少有些不悦:“皇上错了,宛文的野心比宫里任何一个女人都大。而宛文要的,皇上也未必给得起。”
“朕给不起?”他的脸靠近了些,好笑地瞅我,“这整个江山都是朕的,朕还有什么是给不起的?”
“我要一个只属于我的男人,一个可以日日陪我,平淡度日的男人。我要一个人的心只属于我,不必每日担惊受怕,不用每日独守空房。”我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冷笑。他什么都可以给,却偏偏无法给一个女人幸福,这就是掌权人的悲哀。
果然,玄烨的脸上又没了丝毫的神情,那面具,他素来比谁都戴得好。他动气了,他是真的动气了。即使没有表情,我依旧可以感到他的怒气。怕是再没有比我更“得寸进尺”的女人了吧,已入了帝家,却还妄想得到专宠。可这明明又只是平凡女人最为平凡的心愿罢了。
“而那个男人,也未必非要是朕?”伴着话语,我背上突然灼烧般地生疼。玄烨手上的力道加大了,紧压着那块肌肤。隐约只见到了他的怒,还有自他瞳孔中印出的我的怒。
这样痛,这样愤,又含了多少辛酸和日日积入的委屈。我明明只是中文系的一个普通学生,为何要来到这里,又为何要被困在这高墙之内,为何要日日防着明枪暗箭诚惶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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