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顶上的灰尘哗哗的掉落下来。两人掩住口鼻,半天讲不出话。
巨大的紫色肉颈立在房间中央,像一棵削尖了的木桩。木桩上一些小而短的枝杈缓慢的左右摇摆着。
“天啊!”艾拉拉了拉李维的袖子。“你是怎么让它停下来的?——慢着,不会是因为你手里那把刀吧?哪儿来的?快拿来给我看看!”她连珠炮似的说。
“这个,说来话长……你还记得我和奥马在里尔斯市集捡到的那个铁匠吗?个子大大的……”
艾拉没理会他,一把把弯刀抢了下来。弯刀刚刚离开李维的手,蓝光就马上暗淡下去,缩成很小的一个光球,而且还有渐渐熄灭的趋势。
他们面前的紫色的肉颈摆脱了束缚,立刻开始大幅度的扭动躯干,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响。在它腐败的表面上还生出了许多一鼓一鼓的脓泡来。
艾拉飞快的把弯刀交还到李维手中。
蓝光大盛。那怪物顿时失去了活力,一动不动。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李维耸了耸肩说。
艾拉再次把弯刀抢了过来,怪物开始扭动。艾拉把弯刀还给了李维,怪物停止了生长。艾拉又要抢李维的弯刀……
这次少年把刀举了起来,她没够着。
“别玩了!”李维生气的说。
那财迷似乎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危险。一看到值钱的玩意,她就什么都不顾了。
“看来,”她用无辜的黑眼睛望着李维,再望望弯刀,悻悻的说道:“那把刀认你做主人了呢。真是可惜!”
“这有什么可惜的!”
“我不是说弯刀。”她急忙狡辩,“我是说那个铁匠。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格拉莱斯。”
“太可惜了!”她夸张的大叫道。紫色的怪物不安的动了一下,好像也给她吓到。
少年纳闷的看着艾拉。
“当初……那么简单就放他走,真是太可惜了。”艾拉遗憾的舔了舔嘴唇。弯刀蓝色的光芒给红唇涂上了一层亮丽的色泽。
“那简直是一只会生金蛋的鸡!嗯……那个铁匠叫什么名字来着?再说一遍。我又忘了。”
“格拉莱斯。”李维答道。他知道,铁匠这下记录在案了。看来格拉莱斯那时连夜从艾拉诊所逃走,真的是无比英明。
两人从怪物的身侧绕了过去,朝着十万金币的目标,继续前进。
这次行动,少年定义为“寻宝冒险”,而非盗窃。
通过的时候,他放慢了步伐,仔细打量了那个紫色的怪物。在它身体的一侧生长着一条鳍一样的东西,表层的肉膜已经完全腐烂,只剩下一根根骨刺并排立着。
应该是某种水生生物的躯干吧?
少年摇摇头。艾拉纤细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前面一扇单边的门里。
那儿就是艾瑞拉炮的控制室。
“等等我。”李维快步跟了过去。
噬魔剑的光芒一消失,那条紫色的触手立刻开始急速膨胀,直径很快就达到了两米多。在它周围,一条条新的触手无声的钻了出来,开始抽芽。
***
雨已经停了。
浓浓的黑云,浅灰色的江雾,压抑的闷雷声,迷蒙的星月之光。斯瑞姆河上一片沉郁景象,仿佛旧佛卢斯流行的“班尼霍尔派”油画,用朦胧阴沉的冷色勾勒出一片衰亡之景。天空变得低低的,像随时要坠落下来,砸在他们身上。
安勒克斯静静的站着。他背后藏着一个穿绛色长裙的少女,用担忧的目光望着寂然流淌的河流。白色的帆随着桅杆浮上了水面,已完全被河水润湿,疲惫的卷着,渐行渐远。
船尾已经站了十几个人。其中,个头出众的艾索米亚三铁匠格外显眼。最高的格斯拉弓着腰,屁股靠着船舷,用一块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布细细的擦拭他那把特大号战锤,“粘土”。一个用黑色斗篷包得密不透风的小个子站在格斯拉身边,好奇的看着大汉。她整个人还没有“粘土”大。两人站在一处相映成趣。稍远一点的地方,盗贼康恩老鹰般的蹲在船舷上,偷偷朝着安勒克斯和米亚梅那边张望。
无数条细长的触须从船的各个部位钻出来,胡乱的上下摇晃。那情形,倒仿佛它们是船体的一部分。整个船体已经有些倾斜了,甲板轻微的偏向右侧,许多木桶和其它的东西都滚到了右边,杂乱无章的堆积。
不过一时没有大的震动,人们的心情也平复了许多。都在议论那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其中只有黑斗篷的女孩和格斯拉聊的内容是个例外。
“大叔……”说话的正是那天与艾拉讨论剑猿的女孩。
她的嗓音非常悦耳,又十分特别。与艾拉、米亚梅的声音比起来,各有千秋。医生的音色像舒缓轻柔的提琴,平静里带着别样的韵味。她总是随时用市侩的语言提醒别人,不是美丽的都美好。而龙翼王国的公主则好比是竖琴的琴声,纯净透澈,带着王室贵族所特有的那种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气质。而这女孩的声音,却像是晶莹可爱的玻璃编钟,纯洁到了极点,但也有易碎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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