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浦啊……
她往自己的右手边看了看,属于那个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的男人的位置,现在是苏韵撑着伞在侧。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物。
他们在一边说话,青木道长终于不胜其烦,恼了一句“艳鬼你给我等着”,就夺门而逃。姑娘们嬉笑着散开,卿婳儿蹦到结衣跟前,眼睛看着她手中的玉佩,嘟起嘴,“哎呀,裂了。”
结衣问,“婳儿,这是你的?”
“嗯,”卿婳儿哭着小脸,郁闷极了,“我哥哥说,这玉佩是捡到我的时候就有了,应该能代表我的身份。说不定日后,指着这玉佩,还能找到我生母呢。可惜现在被我摔坏了。”
结衣看眼苏韵,苏韵端过玉佩道,“应该还有修复的可能,裂痕不是很大。”
结衣顺便接过话头,“我替婳儿拿去修好,再还你,好不好?”
卿婳儿破涕为笑,哪有说不好的。她蹬蹬瞪上楼,说要去看看青容姑娘梳妆好了没。结衣和苏韵就攀着楼梯,慢慢爬。
苏韵皱着眉,看结衣小心收好那玉佩,问道,“卿婳儿既是你后人,要不要我将她接回京城,好好养着?这青楼,终究不是好女孩待的地方。”
结衣默然,其实她也是那样想的。但以前洛浦把卿婳儿托付给了青容,哪能洛浦不在,她就把卿婳儿随便送出去呢?不仅青容不高兴,洛浦肯定也会对她产生意见的。
于是干笑两声,“不用了,婳儿现在挺开心的。”
“既是你家后人,你不为她以后考虑么?在这样的地方,以后怎么许人?别人会不会嫌弃她的出身?”这一点,苏韵毕竟是长于钟鸣鼎食的大家族,思量的多了一些。
他又何尝知道呢,结衣本来,也生于一个繁华大家。而在她死后多年,那个大家族早就消亡了。结衣怔怔吐口气,眼睫垂在眼帘上,涩笑,“即便出身好,修养好,什么都好,又有什么用?不嫌弃的人,自然不嫌弃。嫌弃的人,也不会改观。婳儿这样,挺好的。”
苏韵心中一动,想是自己说到了结衣的心痛之处,便不再多言。他其实想说自己不会跟苏慕清一样负心,可看着结衣深暗死寂的眼睛,那话说出来,怎么都像是讽刺。
其实以往,结衣并不会和苏韵说这么多。只是现在洛浦不在,她能说话的对象,只剩下苏韵了。她手里拿著玉佩,低声叹息,“若我早知道卿婳儿是卿家后人,当日,怎么也不会把她害到这个境界。”
此处说话,卿婳儿正一跳一跳地往回走。听到结衣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小姑娘细眉拧起,并没有立刻下楼去问,而是躲在楼上柱子后,谨慎地听着。
苏韵代卿婳儿问出了心声,“这是怎么回事?”他并不知道结衣当时为什么要救了卿婳儿,结衣也对此一直沉默了。
结衣并不是不敢承认自己当年做的错事,“她这一世的哥哥苏长河,是死在我的手上的。我有些愧疚,才让洛浦帮忙收养她,然后才转到了青容手里。现在又知道了她原是卿家后人,我觉得对不起她良多。”
偷听的卿婳儿,紧紧咬住唇,嘶痛的感觉从心口爆裂开来。她不由想起自己一路到金陵的艰辛、在金陵听到哥哥死后的茫然……她受了那么多苦,全是眼前那个艳鬼带给她的!
那时,洛浦还背着结衣,看了她的结心司南佩后,笑眯眯道,“你和结衣姐姐有很大渊源,以后要好好相处。”
呵!渊源!果真是很大渊源!她那么依赖的姐姐,对她那么好的姐姐,就是害她到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
卿婳儿泪水湿了面庞,眼中酸酸的,只看到眼前茫茫然一片。一脚踩过去,就要踏空。她无力地瘫坐在柱后,抱着膝盖。所有的认知都是错的……她以后,该怎么办呢?
那边,苏韵还在和结衣说话,“你该好好补偿她。”
结衣正要点头,听到身后一个悲愤的童音,“你杀了我哥哥,以为是可以补偿的么?!”
结衣身子僵住,慢慢地扭头。她看到了卿婳儿眼底的仇恨,那仇恨如同熊熊怒火,盖住了往日里纯无杂垢的眼眸。结衣唇瓣颤抖,无言面对着卿婳儿。
这一刻,她心神茫茫地盯着卿婳儿的眼睛,想着,以后,她再也不会看到那样天真纯澈的眼睛了。是她逼得卿婳儿!她千年行走人间,果真如洛浦所言,害了许许多多的人。
卿婳儿,只是其中一个!
听到外面的争吵声,青容匆匆奔了出来。看到卿婳儿面上全是泪,结衣也掉了魂般。她迟疑一下,弯下腰去抱卿婳儿,笑着哄,“怎么了,还和你结衣姐姐置气呢?”
卿婳儿拍开她的手,冷冰冰的眸子盯着结衣,“她才不是我的姐姐!她是杀了我哥哥的凶手。”
苏韵手足无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要怎么劝。
结衣温柔的眸子对着卿婳儿,笑道,“那要怎样?以命偿命,好不好?婳儿杀了我罢,为你哥哥报仇。”她还在轻轻笑,笑得苏韵一身鸡皮疙瘩,“去找刚才的青木道长,他会告诉你杀了我的办法。”
刷地从苏韵腰间夺出一把锋利的剑,无人来得及阻止,她一下子就把剑插到了胸口。
卿婳儿咬着唇,眼睛瞪得大大的,开口想阻止,却死命不发声音。然后她就看到,那剑柄一直插出了心脏,闪着寒光,却并没有滴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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