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于《花花公子》(Playboy)
1984年7月
仇春卉 译
“队伍,立正!”
啪!
“队伍,齐步——走!”
唰!唰!唰!
“队伍,停!”
唰,沙沙沙,啪!
“向右看——齐!”
沙沙沙。
“向左看——齐!”
沙沙沙。
“向后——转!”
啪!沙沙沙——啪!
这场景发生在很久以前。1952年盛夏的洛杉矶,烈日当空,旅馆游泳池旁边站着新兵教官和他的队伍。教官大声吼出操练口令,他的队伍严格按照指令行动。
“向前——看!抬头!收下巴!挺胸!收腹!双肩向后!该死的!向后!”
一阵窸窣声后,一切又归于沉寂。
教官身穿一条游泳裤沿着池边踱步,冰水似的一双蓝眼睛盯着他的连队、他的纵队、他的小分队、他的——儿子。
这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全身僵硬地站着,双肩好像浆住了,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不见踪影的敌情。父亲在他身边走来走去,绕着他转圈,凑到他跟前大声吼出各种口令,每个字都吐得清清楚楚。这父子两人都只穿着泳裤,刚才还在泳池旁扫地搞卫生、整理浴巾,可是现在,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们就变成这样子了。
“队伍!听令!一,二!”
“三,四!”男孩子也跟着吼。
“一,二!”父亲继续吼。
“三,四!”
“队伍!停!枪上肩!举枪!下巴收起!两脚跟垂直!一,二!”
断续闪现的记忆就像破败电影院里放映的一部质量极差的影片。这个记忆片段从何而来,又为什么突然出现?
我此刻身处一列从洛杉矶北上旧金山的夜车。夜已深,我还在餐车坐着,车厢里还有一个酒保和一位酒客。酒客是位神态苍老的年轻人,就坐在我对面,正在喝第二杯马提尼。
那个古老的记忆片段正是因他而来。
九英尺之外,他的头发、面容、一双蓝得惊人的眼睛、受伤的眼神,这一切截住了时间的洪流,把我拉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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