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种黑色塑胶厚油纸搭起来的屋顶,几块土砖隔离出一个,一个家。有的家庭连门也没有,站在楼上就看得见那个小小空间里的锅碗瓢盆。正中摆着一张旧台球桌,上面放了一个枕头。
几家合用一个水龙头,打了一片水泥地。水哗哗的流出来。他们在这里洗菜,洗脸。生活。
孩子光着脚和黝黑的背,脸上带着海边人特有的锈迹般的晒痕。他们在沙地里奔跑、欢笑。
宿舍楼和棚户区中间只隔着一条土路,五步之遥。
蝶语就站在阳台上,用相机记录他们的生活。
有时候,几个小孩子发现了她,聚集在楼脚下,仰了小小的脑袋认真的看着她,和她手里那个过于大的摄像机。
蝶语微微俯身,拍下他们仰面的天真。
然后把几颗椰子奶糖丢下去。
孩子们通常飞快的捡起来,然后飞快的嬉笑着逃走。
那些可爱迷茫的小脸上,始终充满陌生。
蝶语只是想要表达感谢。
她喜欢这些陌生困惑却又快乐自得的表情。因为它们真实。
这里的成年人每天忙碌。并且女人比男人忙。
土路上常见的是女人踩着三轮车或是机动三轮车飞扬而过,车上载满晒干的海菜或是渔网。
她们非常的黑,鼻孔开阔,嘴唇厚而颧骨微高。是热带居民的典型特征。喜欢嚼槟榔,嘴角常年沤染着红色,像无法干涸的血。
土路上几乎处处有斑斑的红色痕迹,仿佛谁拎着一只割断脖子的鸡走过。这是嚼槟榔时她们随意吐的口水。
蝶语戴一顶草帽,一双脚在短马靴里出汗。她走很多的路。拍很多的照片。并且试图跟他们交谈。
这里的女人眼睛常常红着,布满血丝,却非常亮。透露着疲惫和生机。在烈日下为生活奔波,运货、卖海菜、拉渔网生意,或是卖水果。身上有一种土生生的坚韧和强悍。
她们大声的交谈、讨价还价或是叫骂。像男人一样不拘小节。
而她们的男人们却不是人人劳作。
很多时候,蝶语发现他们在树荫下喝茶。穿着海南特有的花色衬衫,西裤,一双拖鞋,或是皮鞋。聊天。悠然自得。
女人有时踩着三轮车从身旁经过。他们看一眼。或是一眼也不看。
有一次蝶语买水果的时候跟摊主谈起来。
蝶语说每天这样顶着烈日工作不累吗?
那个略略肥胖的女人却认真说,不干活怎么行,不干活老公孩子怎么办?
蝶语站在那里懵了很久。
小杨嘻嘻的笑了半天。
在大陆通常是男人认真而无奈的说,不工作老婆孩子怎么办。
当这种话被一个女人说出来的时候,蝶语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小杨也只是解释说,风俗。
男尊女卑。根深蒂固。
也或者,这里的气候让男人的体质变的羸弱。于是成了被保护的对象。
蝶语宁肯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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