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兄长乃是习武之人,但其所学之武功皆是些自保的防身之法,哪里会是那魔人的对手?为了给那女娃争取逃跑的时间,他只好先断了那魔人的臂膀尔后死死地掐住那魔人的脖颈,途中却不幸为其所咬伤。我未曾习过武,帮不上手,情急之下便折回家去取了一把屠刀来,挥刀砍下了那魔人的脑袋。”
“女娃得救了,我亦成了英雄,兄长却不得善终。村民们见他魔气入体,唯恐他发作屠村,便将我绑了起来,当着我的面活埋了他。”
卫罹诀说到这里时,已是面目狰狞。
“我恨透了这些人,立誓要为兄长复仇。我自以为以牙还牙乃是世间最好的复仇之法,但魔人不好寻,于是我便去修习了鬼术。学有所成后,我屠戮了那个村子。多年后偶然得知了兄长尚存于世的消息,便万分惊喜地前去见他,不想他知晓了我所做的一切后,竟不愿认我了,甚至不愿再见到我。”
“他为人正直善良,定是对我失望透了。”卫罹诀无所谓地笑了笑,继续道,“我转念一想,若我大错特错、为世人所唾弃,兄长定会前来制止我,如此我便可再次见到他了。况且这世间之人,很多确实该杀,让其轮回毫无意义。然我知晓,无权等同于无言,故我拼命修习鬼术,收买鬼界官兵,终于坐上了‘鬼王’之位。”
“即位之后,我颁布新法以大开杀戒。纵然我之本意并非滥杀无辜,然总有些手下之人背着我行事,故此举不可避免。再往后,我得知了‘青灯’的存在,便派人去将拥有‘青灯’的‘掌灯一族’之后人带回来,欲借‘青灯’一用。”
说得好听,指不定是早就知道杀死“青灯”之主自己也得不到“青灯”,故美名其曰“借”。你知道就因为你要“借”“青灯”,直接或间接地害死了多少人么?
苏慕晚闻言扬起了一抹嘲讽。
王想要控制其臣子,总会有办法的。说做不到的,不是借口,就是能力不足。
如果是借口,那就真的是罪过了。你不该因为一个人而恨透一座城,也同样不该因为半村人而恨透天下人。
如果是能力不足,那暂时另当别论。但是
能力不足的人,凭什么为王?
不知怎的,一想到这里,苏慕晚嘴角处的嘲讽顿时多了几分自嘲的意味,这一细微的变化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
“如今我夙愿已达,故这‘鬼王’之位,便也应遵照先前之承诺,让与洛姑娘。”纵然提到了洛琼华,卫罹诀的目光却未曾在洛琼华的身上停留过半分,想来应是洛琼华隐匿了自身的气息,加上她又易了容,所以卫罹诀没能认出她来。
殊不知,卫罹诀的这句话让苏慕晚一下子联想到了洛琼华刚才所说过的“如今我亦不必除掉他了”。
很明显,二人私下做了一笔交易。而这交易的标的物,是“青灯”。换言之,就是自己。
想到这里,苏慕晚的内心顿时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她最初接近自己却迟迟没有动手,后来又三番五次地救自己于危难之中,都只是因为自己是“青灯”之主。
如此说来,会不会就连她委身于自己,也是迫不得已的?
苏慕晚害怕自己承受不住,因此不敢再细想。
“我未曾允诺于他。”仿佛知晓了苏慕晚此刻的心中所想一般,洛琼华不由得挨近了她,缓缓道,“未曾,亦不会以你易物。”
一字一句,分外清晰。
苏慕晚悬着的一颗心霎时间落地。
既然不是她允诺的,那会是谁?
苏慕晚正疑惑着,偏头抬眸就看见了洛琼华直视着流年的目光。那目光中除了怪罪就是不悦。
见状,她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难怪之前在“犹九渊”的客栈时流年会趁自己下楼端早膳时出现在客房中,怕不是在借机向洛琼华“献计”。话说回来,灯灵在重获自由后就变回了孤魂野鬼,所以流年还有一个身份——鬼。这样的话,她帮自己的“大人”洛琼华做事,也是理所应当的。
意识到洛琼华也是很在乎自己的苏慕晚不由得咬唇轻笑,模样甚是傻气。
洛琼华见状决定逗逗她,便问她道:“若当真是我做的允诺,以你易物,你当如何?”
苏慕晚闻言立马收敛了笑意,一时竟不知应如何作答。
【998:宿主,你直接回她,“那我便嫁与卫罹诀”。】
【苏慕晚:你怕是想我死】
苏慕晚思量了片刻,决定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不如何,继续与你过日子。”
无限度地纵容你,我心甘情愿。
洛琼华闻言,再次露出了那日黄昏里于食肆中饮粥之时的嫣然,罕见却真实。片刻后,她敛起了笑意,独留脉脉眼中波,淡淡道:
“榆木。”
一旁的卫罹诀如约交待完毕君武堕入魔道的过程后,再次跟流年道了个谢,随后便抱着毕君武、携着钟若黎拜别而去。
待卫罹诀的身影没入甬道的昏暗后,流年走至苏慕晚和洛琼华的跟前,先是双手合十,对二人表达了自己擅作主张、以用“青灯”消除毕君武体内的魔气作为交换的条件让卫罹诀自愿让位一事的歉意,目光随后落到了苏慕晚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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