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侯府老太太是假病,这一回陈大牛却是真病。
侯府里头,因了定安侯中毒昏迷,笼上了一层厚厚的愁云惨雾。
老太太向来最喜欢这个小儿子,如今他平白的遭受这无妄之灾,她自然要把这笔帐算到了赵如娜的头上,一边哭着儿子,一边数落媳妇儿,“儿啊你说你好端端的去,怎就不能好端端的回这都是作的什么孽啊,俺老陈家咋的就惹上瘟神了啊”
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太太吸着鼻子,泣不成声。陈大牛他嫂子也在边上煽阴风点鬼火,恨不得把赵如娜给生生撕成八块。屋子里一阵低低的呜咽声,只有赵如娜一人没有表情,更是没有哭。她一声不吭,沉默地坐在床沿,一张雪白的脸蛋儿上,两只眼睛都深凹进去,弥散出一抹浓浓的悲伤。
“儿啊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娘怎么活得下去啊俺的儿啊娘要是早晓得会有今日,那会子哪怕是去死,也要把你拽回青州府去,不留在这里受妖精迷惑,无端端断送了性命”
眼看这把火又要烧到赵如娜的身上,门口却传来一道笑声。
“老太太这骂起人来,中气十足,看来病是好了呀”
一听这半讥半讽的声音,屋子里便静默下来。
尤其是曾氏,不仅闭上了嘴,还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肩膀。
夏初七瞥着她,语气尖酸,无半分客气。
“咦,嫂子也病了发癫痫”
曾氏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期期艾艾道,“俺没有。你赶紧给俺大牛兄弟瞧病吧,辛苦你了,又跑一趟。”
夏初七阴阳怪气的冷笑一声,领了晴岚和郑二宝进来,大剌剌往床边儿走,一边走一边道,“这世道,欺软怕硬的主儿见多了,却真没见过欺得像你这般白痴的。不知道人家是长公主啊不知道分分钟都会要你的脑袋亏得你披了一身光鲜的人皮,满肚子怎么藏的都是污秽”
听她这般叽歪,屋子里的气氛更是紧张万分。
人人都不敢惹她,只赵如娜轻“咳”一声,偷偷朝她挤眼睛。
看了看赵如娜,夏初七“恨其不争”地扯了扯嘴皮,带气儿的拂她一下。
“你啊边上去。”
赵如娜哭笑不得,轻轻挪开,“行,姑奶奶,你息息火。”
夏初七剜她一眼,坐在床前绣凳上,为陈大牛把着脉,面上情绪明明灭灭。
“那太医说得没错,是中了钩吻之毒。”
“可有解”赵如娜紧张得手心都是冷汗。
夏初七眉头紧蹙着,看着她摇了摇头,“无解”拖长声音,她眼见赵如娜面色发白,嘴唇都吓得抖了起来,方才莞尔一笑,眨了眨眼,“傻瓜,逗你玩呢。有我诸葛小神医在,哪里有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
赵如娜松缓了一口气,嗔怪的笑。
“你这性子真是,这都急死了,你还在开玩笑。”
“正是因为急死了,所以才要开玩笑嘛。”
夏初七叹了一声,撑着粗硕的腰身,出去写了方子,交给绿儿去抓药煎熬了,这才把赵如娜拉过来坐下,笑得脸都开了花,“得了,美人儿,不要愁眉苦脸的了,大牛哥会没事儿的。相信我。”停顿一下,她看着赵如娜脸上的愁云,又嘟嘴一乐,“只不过,这事一出,你婆家又得挤兑你了。”
“挤兑便挤兑吧。”赵如娜微垂着眸子,“婆婆天生便会挤兑儿媳妇的。”
“噗”一声,夏初七笑不可止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得了吧你。不是我说,娜娜,一个人性子温顺是好的,温良恭谦都是美德。可一味谦让,人家便会骑到你头上来。这世道,弱食强肉,就这么简单。你若是听我的,没事就耍耍横,你看他们怕你不怕”
赵如娜被她的言词逗笑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耍什么横亏你想得出来。”
“嘿嘿这不是教你么”夏初七也笑了。
“行了,七小姐,奴婢知错了。”赵如娜玩笑一句,眉头又一次蹙了起来,“楚七,侯爷他真会没事吗那太医院的孙太医说钩吻之毒,实难清除。”
“真的,千真万确的真”夏初七拍着胸口打了保票,似是又想起来什么,“娜娜,说来钩吻乃是剧毒之物,若是有人诚心要害大牛哥性命,何必这般做派把毒放在军棍上,一点一点渗入体内,见效极慢。若是直接吞食,定是活不成命了。”
“你的意思是说”赵如娜目光满是狐疑。
“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夏初七嘿嘿一乐,“要不然就是那人想不出没有更好的法子,或者没有别的法子能接近他。要不然此事就没有咱们以为的那样简单。”
“表妹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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