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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第1页)

何一个地方也不会是离了谁就地球不转了。”

黄以恒说:“郑天良这个同志我是了解的,有一些缺点,但这个同志对工作、对事业是高度负责的,也是很有开拓精神的一个干部。”

陈书记摘下眼镜,用眼睛盯着黄以恒:“以恒呀,你看问题的角度很成问题,将郑天良交流出去这是根据工作需要,而不是因为什么缺点和优点,全县工作要看成是一盘棋,而不要看个别棋子。郑天良的谈话由我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黄以恒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党管干部是我们的组织路线,黄以恒县长作为政府首长当然要服从党委的决议。

陈书记找郑天良谈话的那天,天空中飘着一些细碎的小雨,一九八七年春天的雨水似乎特别密集,整个天空灰蒙蒙的,像一张被捅漏了的筛子。全国都在批自由化,一些从中央到地方的领导干部由于纵容自由化泛滥而栽了跟头,他们不情愿地从自己坐得滚热的椅子上离开然后做检查站在雨中反省自己。

陈书记和新上任的县委组织部于部长一起跟郑天良在陈书记办公室谈话。

郑天良坐在沙发上很不习惯,屁股陷在弹簧里很不踏实,他连自己那张木椅子都坐不惯,他喜欢在乡间田头跑,有时候他怀疑这是当年当兽医落下的走村串户的毛病,他觉得自己本来就是一个闲不住的农民,所以这些年来,他对自己当乡干部的生活和工作方式非常适应。他不愿跟上级一起喝酒,不是他不尊敬领导,而是他不喜欢喝酒,他在村里也从来不许村干部请他喝酒,他吃两碗干饭,喝一碗菜汤,再来个辣椒炒鸡蛋,心满意足。其实,郑天良这种认识还是有些个人主义的,不能因为自己不喜欢喝酒,也不让领导喜欢喝酒,在喝酒这个问题上,同样存在着谁服从谁的性质。郑天良到五十岁的时候悟出来了,但悟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郑天良听了县委的决定后,坐在很不踏实的沙发上,头上冒出了涔涔细汗,他开始为自己辩护:“马坝乡是全省十强乡镇,我的工作也是有目共睹的,现在要让我到东店去,我想不通。”

陈书记笑了,他说:“小郑呀,你的成绩摆在那儿是谁也抹杀不了的,也没有人说你的工作是不行的,正因为你工作上具有开拓精神,所以才让你到东店去开创新局面的,这是县委对你的信任。”

于部长接着陈书记的话说:“这是干部正常交流,所以你不要有什么想不通的,全县二十八个乡镇今年交流六个乡镇一把手,明年还要交流。”

郑天良在组织的面前总是心虚的,他所能说的话连他自己都知道是强词夺理:“我只是觉得我自己在马坝的建设蓝图还没有完成,全乡消灭耕牛,全面实现耕种机械化要到明年四月才能验收。”

陈书记说:“我知道你对马坝是有感情的,县委也是充分考虑过这件事的,上次从省里学习回来,县委尊重了你个人的意见,让你回到了马坝。但你在马坝已经干了十一年了,正因为政绩显著,所以组织上必须将你交流出去,而且要给你压担子。”

郑天良听到压担子,心里就有些酸酸的,他想既然承认政绩显著,组织上要是给我压担子就该让我去县里当县长,而不是再去继续当乡长书记,这就像一个民间的接生婆从这个村到另一个村接生,无论换多少村,也不能算作是妇产科医生,更谈不上医术高明。

于部长看郑天良默默地坐在沙发上抽烟,就严肃地说:“干部交流是我们党组织制度的一个重要内容,不要说你了,就连省长书记、八大军区司令员还能对调呢,怎么你就不能交流不能对调呢?”

郑天良哑口无言,他看到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纷乱如麻,如同他此刻糟糕的心情。郑天良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振作起精神说:“我服从组织安排。”个人在组织面前永远是缈小的微不足道的,个人对组织的决定,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在执行中逐步理解。郑天良对这一朴素的道理还是很清楚的。

陈书记递给他一支烟:“这就对了嘛,年轻人正是干事业的大好时机,不要有什么顾虑,放开手脚去大干一场,到东店干出样子来,我对你很有信心。这个星期将工作移交一下,下星期我亲自送你去上任。我对年轻干部向来是爱护的。”

郑天良看到陈书记如此厚爱有加,就表态说:“我一定不辜负陈书记对我的殷切希望。”

郑天良是一个直性子的人,他容易冲动,也容易被制服。这就像一头牛一样,发作时勇猛,一揉屁股或一举鞭子就驯服了;而狐狸却正好相反,郑天良年轻时缺少狐性。

小县城虽然也是照耀在党的阳光下,但党的阳光漏掉的地方,就容易出现一些无政府主义、自由主义的行为和言论,不知从哪一天起,县城小旅馆里终于有了第一个妓女和第一个嫖客,等到“三豹子”控制全县餐饮娱乐市场的时候,县城里的人就有了一些很不严肃的顺口溜,叫“挣钱靠胡来,当官拼后台,没有胡来和后台,等于自己被活埋”,黄以恒县长听了这些顺口溜后非常恼火,要求公安局迅速侦查并将“胡来”的人都捉拿归案,可法制社会要想抓一个人也不是很容易的事,卖淫嫖娼越打越猖獗,范围已经从车站延伸到了县委招待所“蓝湖宾馆”,而关于“后台”的传说,主要就是指黄以恒是靠梁邦定当上县长,梁邦定已经升任市委书记,因此县里人都说黄以恒很快就要接陈书记的班出任合安县委一把手,黄以恒的秘书宣中阳马上就要当上县委办主任,甚至有可能进入常委。黄以恒一次在全县科局级干部会上说:“用什么人以及如何用人的问题,我们党是有严格的选拔任用制度的,古有‘外举不避嫌,内举不避亲’一说,任人为贤,不拘一格,然而最主要的还是从政治素质、业务能力、工作作风几方面来选拔任用干部,而不是什么后台。尤其是我们在座的科局级干部,不能像普通人一样随便说不利于安定团结的话,更不能说有损党的形象的言论,要有坚定的政治立场和组织原则。我们都是党和人民把我们选拔到一定的职位上的,要说有后台的话,我们的后台是党,是人民群众。”

中国的老百姓都喜欢把后台看作是一件徇私舞弊的事,其实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官员都是有后台的,总统当选后,内阁部长中大多数都是自己的哥们姐们,而且都是总统自己公开提名,很正常。我们的各级党和政府的领导人也是人民选举出来的,所以他们当然应该有权自己选拔自己的下级,更何况还有组织考察群众评议这一关,你真是杀人放火的江洋大盗,想当个乡长也是不大可能的。从工作的角度来看,上级必须选拥护上级的人,听上级话的人,怎么能选成天跟上级对着干的人呢,要是那样,工作还能干下去吗?“后台”这个话说起来有点难听,但实际上“后台”在中外古今都是客观存在的,从稳定大局和“统一思想、统一认识、统一行动”的高度来看,“后台”应该换一个称呼,即“同心同德的组织保证”,但这样说有些拗口,所以人们还是习惯于叫“后台”。

郑天良本来是去“兔子不拉屎”的东店乡任党委书记,县委组织部的文都已经下发了,因为省委魏廷旺副书记来视察指导工作,而且指名要到马坝乡调研,这才使得郑天良柳暗花明、时来运转。

县城的大街上提前三天开始整顿市容,城建局吴成业副局长负责带领市容委进行道路整治,小摊贩在魏副书记考察期间一律不准在大街上摆摊,马车、驴车不许进城,县消防队晒水车一天早晚两次沿街晒水。吴成业找到黄以恒说:“城边上市容委跟拉着驴车进城卖菜的老百姓打了起来,大街上一个摆混饨的摊子的老汉不愿收摊子,先跟市容委小宋吵,然后就将一锅汤扣在了小宋头上。小宋已经住进了医院。”黄以恒看了吴成业一眼,发现这个人始终还像当反革命那会一样,脸上一片枯萎的颜色,衣服穿得像叫花子。黄以恒反将了他一军:“你是市容总负责,你有什么好办法?”吴成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认为还是放他们进来,让他们摆摊,现在这样做,太形式主义了。”黄以恒说:“我不跟你讨论这件事的性质,如果我让公安局来管这件事,你这个管市容的城建局长有何感想?”黄以恒的语气很温和,吴成业却说:“我反对这件事,也管不了这件事,你看着办吧!”黄以恒明知故问地说了一句:“我们是行政学院的同学吧?”吴成业说了一句:“是。”黄以恒说:“是同学就行。就这样吧。”吴成业没听懂黄县长的意思。他有些胡里胡涂地离开了县长办公室。

第二天公安局开始上街执勤,到中午的时候,一些人已经被抓了起来。省委魏副书记抵达合安县的时候,合安县大街上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街两旁还摆放了许多鲜花,电线杆上飘扬着一些旗子,只是街道两边楼房上破旧的窗子和窗子上早晨刚挂出的裤头和乳罩忽视了清理,因而整个县城看上去就像一个年龄偏老的村妇抹多了口红一样,有些滑稽。魏廷旺副书记根本就没看到这一切,他是由市委书记梁邦定陪同坐小车前来考察的,四辆小车在一辆警车开道下像一串鱼一样迅速滑进了县委大院。

县委五大班子主要负责人站在县委办公楼下一字排开,按职位高低迎接省委魏副书记。魏副书记下车后微笑着跟大家一一握手,大家都感到魏副书记的手无比温暖,然后尾随着魏副书记来到县委会议室。

魏副书记在首长的位置上刚刚落坐,就有从宾馆抽来的漂亮的女服务员迅速将魏书记自带的茶杯里恰到好处地倒满了水,与此同时,另一个服务员递上了一条热乎乎的新毛巾给魏书记。这两个基本动作按规定必须在八秒种内完成,可昨天晚上练了好半天,还是要花十一秒,黄以恒给市委梁邦定书记打电话汇报了这件事,梁邦定书记在电话里命令黄以恒:“八秒就是八秒,必须严格完成。开水烧开后,再降至八十四度,不然茶叶会烫老了。”

魏副书记坐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不要再搞什么警车开道了,老百姓会有意见的。”大家都知道这样的批评等于表扬,所以没有人感到压力,在接待上级的时候,宁愿做过,不能做漏,除了郑天良这个兽医出身的农民干部外,一般人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黄以恒解释说:“我们主要是想保证您的时间,没有其他意思。”大家都点头称是,每个人脸上都弥漫着无比景仰的微笑,笑意粘在嘴角上久久不愿离去,这持久的凝固势必造成了笑的僵硬。

他们都打开了笔记本,先写上时间地点,再写上一行“省委魏廷旺副书记作工作指示”。然后全神贯注地准备聆听。

魏廷旺副书记照例先是表扬了合安县委县政府在市委的领导下取得了改革开放的巨大成就,充分肯定了县委县政府是一个“具有开拓精神的班子,是一个团结的班子,是一个能打硬仗的班子,是一个充满朝气与活力的班子。”所有的笔在笔记本上紧张地记录着,安静的会议室里沙沙的钢笔声就像蚕在吃桑叶时一样勤勤恳恳。魏廷旺副书记特地强调了马坝乡跻身全省“十强”乡镇的典型,他说:“我这次来主要就是看一看马坝的乡镇企业,农民致富的根本出路就在于要发展乡镇工业,走集团化、规模化的路子,要打好乡镇工业这张牌,关键是观念和思想认识要到位,转变观念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理解起来容易,落实起来难,郑天良的这一观点我是赞成的。”

说到这里,正在记录的梁邦定书记、黄以恒县长、还有县委陈书记、县顾委的金主任等都不自觉地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很迷惘地看着魏书记,他们弄不清怎么在这么一个场合提到了郑天良,还把郑天良的话当作最高指示来强调,从魏书记的口气看,似乎郑天良跟魏副书记经常有联系的,迷惘和困惑的表情在会议室里由此及彼。魏书记却不动声色地继续就经济、教育、文化等各方面提出了新的要求。在谈到干部队伍的建设时,他说:“现在选人的标准,不能只看到他是不是听话,而要看到他是不是有思路,是不是有能力。要把一批年轻的具有改革精神的同志选拔到领导岗位上来,我们都是从年轻过来的,不要对年轻人求全责备,要看本质,要看主流,我看黄以恒同志干得就很不错嘛。”黄以恒的心里一阵激动,在记录这句话时,居然将自己的名字都写错了,他手微微一颤,将“黄以恒”字写成了“黄以我”。

魏廷旺将头转向梁邦定:“郑天良这个年轻人,有思想,有能力,这样的同志要用起来,要放到重要的工作岗位上去,我看他是抓工业的一把好手。老梁呀,我们这些老家伙要做好传、帮、带,要多培养一些年轻人。以后退下来,老百姓能把我们称为‘伯乐’,盖棺论定足矣。”梁邦定连连点头,他在别人不经意中擦了一下自己额头的汗。

此时的郑天良正在吴成业家里喝茶,他已经移交了工作,准备去东店乡上任,他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感。吴成业给他茶杯里加满水:“有的人因为能力强而提拔,有的人恰恰是因为能力强而不能提拔,关键看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郑天良猛喝了一口水说:“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些,怎么当了几年反革命,就不敢说话了。”吴成业用脚踢开郑天良扔在面前的空烟盒:“我说得再明白,你也听不明白,你是官场的糊涂虫。我告诉你,也许你只适合当一个乡村兽医。”郑天良火了:“我他妈的马坝乡成为全省十强乡镇的第六位,不是我干出来的,难道是我吹出来的吗?厂房、数字、利润明摆在那儿嘛。”吴成业说:“这只能说明一个道理,那就是,一个乡村兽医是可以办好几个厂子的。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太多的意义了。”

郑天良每次都被吴成业诋毁得分文不值,但他喜欢吴成业的这种尖刻,这就像一个酒鬼既恨酒精又渴望酒精刺激一样,郑天良本来就是一个锋芒毕露的酒鬼。吴成业说:“我倒觉得,你也只有在乡镇长的位置上能有所作为,如果你换一个位置的话,还不如去当一个乡镇长,甚至还不如去当一个乡村兽医。所以我觉得县委把你交流到东店乡去,客观上对你是一种保护。”郑天良说:“屁话!”

正在这时,黄以恒的秘书宣中阳一头冲了进来:“郑书记,黄县长到处找你,赶快走!”说着就动手来拉郑天良,郑天良挥开宣中阳的手:“小宣,急什么急?过两天我会去找黄县长谈工作的。”宣中阳满头大汗:“黄县长叫你陪省委魏副书记一起去马坝调研。”郑天良无动于衷地坐着慢慢地喝茶,他说:“我不去,我已经将马坝乡的工作都移交了,难道我还要回马坝反攻倒算不成?”宣中阳说:“是省委魏副书记要你一道去的。”郑天良说,“这就更不能去了,你就跟魏副书记说东店乡书记郑天良不想去外乡镇检查指导工作。”宣中阳说:“我不敢说。”郑天良说:“有什么不敢说的,出了问题我负责。”

宣中阳将郑天良说的话向黄以恒作了汇报后,黄以恒又去悄悄地对市委梁书记嘀咕了几句,他们两人的脸色在不经意中变了,经紧急低声耳语磋商,黄以恒跑到魏副书记面前说:“魏书记,郑天良去南京出差了。”

魏廷旺说:“什么时候回来?”

黄以恒迟疑了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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